“我们不是完美无缺的圣人,他也并不十恶不赦,你是为了我想要保护我,我心里清楚,可是他的惩罚也未免太重了。”
韩奕辰猛地停住脚步,那竹的手还被他牵着,也就被连带着拽了回去。
夜里起了一点风,还是热,还是燥,暑气一点没减,甚至在这风里被扇得更旺。那竹额上出了细汗,刘海被粘在皮肤上,韩奕辰帮忙拿开了。
韩奕辰问:“你是觉得我打他打得太重了?”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表情却是与这夜截然相反的冷:“如果再回到那一晚,我还是会那么做。”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没办法保护,还算什么男人?哪怕明明知道之后会惹上麻烦,会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辞。”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圣人,所以我才有喜有怒,才会在那种时候失控。他并不是十恶不赦,可是谁让他赶上了呢。”
韩奕辰摸了摸那竹的头,突然弹了下她前额:“你永远不要因为这件事觉得愧疚,归根结底那不过是我们俩的恩怨。”
“就算是我欠他的,我也已经拿五年的自由时间,一次性还给他了。”
他比着手势,似乎还想给她一击。那竹往后仰了仰脖子,小心躲开,韩奕辰纳闷看过来,反问:“我说得不对?”
那竹抓着他悬在空中的手指,轻轻压了下,他便从善如流地索性连她这只手都牵起来,袋子在揉搓里发出窸窣的声响。
那竹一字一顿地说:“还给他五年这件事,你怎么能说得这么容易。你想过我吗,我还有几个五年可以等你?”
五个春秋的更迭,数千日子的日起日落,多少动物熬不过一个四季轮转,世事无常瞬息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凭什么你如此轻松的一翻就是五年?
时移世易,那竹一双眼睛却还是当年的黑白分明,只是当年天真单纯的山里妹子,如今也知道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
淡淡的粉色是从眼角蔓延,等韩奕辰受不了这样紧密的凝视,将她揽进怀里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那股热就洒在自己肩头。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地自容。
到家的时候,厉峰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睡觉也像小孩子,双手双脚都在外面,被子长长拖在地上。
那竹要帮他盖,韩奕辰拉住她,买的东西直接放在地上,他过去帮忙随便掀了下,再回来拎起东西去整理。
那竹盯着他背影看了会,无奈而笑。
两个人晚上都有点睡不着,索性谁都不睡,很有默契地并排坐在地铺上,想说话了,就互相发信息。
往往是韩奕辰说得很多,那竹却答得很少,关于他不在的那几年,她只字不提,有关于她的近况,她也不愿意详谈。
韩奕辰想要她敞开心扉,她只是淡淡一句“你不也不让我去看你吗”,便很轻易就堵上了他的嘴。
只有在韩奕辰提到那竹莫拉的时候,她方才动了一动,手机屏幕上冷冷的白光照着她脸,低垂的长睫下,一双眼睛秋水般澄清。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打出三个字:“老死了。”
再抿唇又多敲出几个:“走的时候很安详,也没有什么痛苦,我把她跟爷爷葬在一起,她应该会很高兴了。”
韩奕辰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很抱歉没在你身边也好,以后我一定会陪着你也罢,听起来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
他们之间最不缺的就是承诺。
韩奕辰于是只是搂过她,将她脑袋搁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