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璋一边快速的往回走,这牛棚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顾扬骁还让她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以后打死她也不喝了。
“碧波,卫陵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办傻事,他有分寸。”
“哦,那我就是笨人,我都没分寸。”
绿璋看了她一眼,“碧波,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你要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她立刻道:“那是自然,二爷都说了以后让我好好效忠您。”
绿璋翻了个白眼儿,这丫头还能再实诚点吗?
“碧波,你看我二叔的暗位,就算我都命令不动他们,他们只听我二叔的。我要你们也那样,只听我一个人的,能做到吗?”
“能的,小姐我能。”没想到的是她没迟疑,不过顿了一下又说:“可我总觉得小姐跟二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绿璋狠狠戳了她的脑袋,“这脑子里是什么做的?我问你,要是我想要吃甜的,可二叔非要我吃酸的,那你听谁的?”
“这个……二爷总是要听小姐的,我当然要听小姐的。”
绿璋真觉得以后有什么隐秘的事得瞒着这丫头,今天带她来见卫陵就是要试探她,却没想到她愚忠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送走卫陵后,绿璋就安心养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倒是不难过。
不过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顾茵,也不知道顾扬骁有没有按照她的计划给顾茵送上大礼。
端午节快到了,津州素有赛龙舟的习俗,各乡各镇都有队伍参加,所以绿璋庄子外面的那条河下游总有年轻人在训练,那号子喊得特别响亮。
她本是年轻好动的年龄,自然是要去看看。好在虽然孩子快四个月了,但因为她长得瘦,还没怎么显怀,穿上宽松的衣服看不出来。
安妈妈担心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快收麦子的季节,但总有年轻的姑娘媳妇守在岸边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抛手绢,怕把绿璋给冲撞了。
绿璋却不管,跟小野马一样的出门了,结果看了半天就没了兴致。
满河里都是光膀子的男人,头上系着红布条,在女孩子们的呐喊声中手臂鼓起健壮的肌肉。这身材都不错,但没一个比二叔好看,下次她一定要看看二叔光着膀子的模样。
更让绿璋讨厌的是虽然她是乔装后出去的,不过是穿了一身寻常的蓝布碎花衣裳,还戴了一条同色头巾,可也遮挡不住她白到发光的小脸儿,不仅仅男人看她,女人也看她。
男人是用爱慕的目光,而女人们则是恨不能把她那身皮撕下来给自己黏上。
她失去兴致,安妈妈反而念了阿弥陀佛,这靠近水的地方绿璋去了真不好,要是有什么闪失她把这身老骨头拆了也赔不起二爷呀。
可绿璋对水似乎是有了兴趣,第二天她又迷上了去钓鱼。
第一天呆了大半天就钓上一条巴掌长短的小鲫鱼,扔给了花婆子养的那只猫,第二次居然钓到了一条半斤多重的,立刻让厨房里给熬了鱼汤。
绿璋孕后不吃荤腥,她看看就赏给了春草。但是第二天收拾鱼竿,接着去钓。
这么吊着吊着就吊到了端午节,家家户户门口插艾草喝雄黄酒吃粽子。
那些赛龙舟的二郎们早就进城去津河里逞威风去了,庄子一片安宁,空气里飘荡着麦香味道。
绿璋第一次自己操办这种节日,她给庄子上下的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赏了酒肉菜肴,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过节的心思。
安妈妈包了一大锅清水糯米粽子,有甜枣的有豆沙的,剥好了放上糖,放在了绿璋面前。
晶莹的糯米染了粽叶的碧绿隐隐透着豆沙的红,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可是绿璋吃到嘴巴里却是苦的。
端午节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日子,去年的端午节,父兄率领大军开赴前线,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不去不复返。在临行前因为哥哥说了二叔两句不中听的话跟他闹矛盾,骂了他是个大混蛋。
爹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他们俩个人闹别扭,还把一个剥好的粽子一分两半,给他们一人一半,告诉他们是手足是血亲,要相互爱护相互扶持。
绿璋闹脾气,把碗给打翻在地上。其实那个时候她是挺惭愧的,但拉不下脸,噘着嘴就跑了。
如果时间倒流,如果一切重来,她一定不跟哥哥吵架,不让父亲伤心,一定要好好的吃完那个粽子。
这几天她看似到处去疯过的逍遥,其实就是为了让心里不那么难受。
她也不是没心的,哥哥父亲死了她比谁都难受,可在知道难受没用后,她就好好活着。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愿望就是让她活的好,活的快乐。
安妈妈怎能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她好生劝着,“小姐,我已经给老爷和大少爷的牌位上过香烧过纸钱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别伤心了,您就吃一点吧。”
绿璋摇摇头,“我没伤心,你看我都没哭,只是吃不下去。妈妈,你们别管我了,叫了碧波春草他们,还有安昭哥哥,你们一起吃一点,我去睡一会儿。”
说完,绿璋起身就要走,一滴眼泪垂到鞋面上,把绣的一把芙蓉花给晕染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