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尸》。”他说着,还指了指她,“你刚刚在这外边唱的时候,让我想起了片尾那段----”
他还没说完,她吓得先扑进他怀里。
曾贝从搬入三楼开始,因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没打过招呼,一直用的是他摆在浴室杂物架上的棕黄色瓶。
现在躲在他怀里,鼻息间都是这个牌子著名的淡香。
她被吓出了哭腔,脸埋在他胸膛间,小声责怪他:“我都吓死了,你还要讲恐怖电影吓我。”
他抱住她,手盖在她的后脑上,声音很温柔地跟她认错:“我错了。”
摸到她还湿着的头发,叹了口气,“头发都没干,先回房间擦干。”
她手扣着他上衣靠近胸口的口袋边缘,脑袋枕着她,不住摇头,“我害怕,别走了,就这样站着。”
他失声笑了笑,“哪里能这样一直站着,腿都会酸。”
说完,他把她横抱起来,慢慢走到她房间门口,推开门,抱着她走了进去。
动作轻轻先将她放在床上,又找来一条干毛巾,坐在床下,他帮她擦拭头发。
曾贝见不着光,心里便没有安全感,手指时不时要碰到他的手肘,或者柔软的棉质上衣,才会觉得安心。
他也任她手指不老实地触碰着,自己则很有耐心地,用毛巾裹住她一头短发,一边说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大学以前一直在杭州生活。”
“没有。”她仰脸,借着床头他端来的一柄烛光,看见他温润的眉眼,“他们都说你是北京人。”
所以,最开始,爷爷说他是他的学生,她还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大老远从北京飞到杭州,只为跟人学怎么弹钢琴。
“我爸妈都是绍兴人,在我没上大学之前,我妈还没被调到北京,她一直在杭州教书。”
“绍兴哪里?”张怡宁老家就在绍兴,因此她对这个地名还算熟悉。
“诸暨。”担心她没听过,他多一句注释,“西施的故乡。”
“噢----”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又说,“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长得好看的原因咯。”
他被逗笑了,反问:“这是什么道理?”
“跟基因有关的道理,”她信口胡诌着,“说不定在诸暨世世代代祖祖辈辈人身上就是存在一种好看的基因的呢,所以----”
她说着,翻身,半趴在床上,抬眼看他,语意已然喃喃:“----你才长得这么好看。”
她伸手,手指拂过他一对长眉,食指指腹下移,落在他的眼睛上,令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然后是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上唇中央,与人中相连的唇沟处。
他就势想亲她,被她手指抵住脸颊,轻轻撇开。
“嗯?”他发出一道不解的鼻音。
她在半明半暗里,发出狡黠的笑。
她靠近,与他鼻尖相抵,但只停留于此,没再近了,启唇说:“平叔,今晚我只想跟你聊天。”
“好吧。”他没辙了,只好放下毛巾,手撑着半面脸颊,靠在床边,跟床上侧躺着的她对视。
“所以你在杭州长大,”她讲着话,突然掰着手指算起来数来,“高三的话……嗯----你在杭州待了有十八年?”
“差不多。”
“那你到垦丁的第一天晚上,你说,七八年前见过我,那时候你----”
没等她算完,他替她接过,“那年我二十五岁。念rd的第一年,那次会见到你,是刚好回杭州看望老师。”
没想到会遇见她。更没想到,后面会在垦丁跟她发展一段仲夏味道的恋爱。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那次也并不是我跟你的第一次见面。”
“啊?”她有些讶异,张嘴看他。
“你更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
她追问:“多小?”
他想了一下,“应该是你两岁的时候。”那年他十五岁。
“啊,两岁,那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他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能记起来才奇怪呢。”
“唔,”她托住下巴,还在想,她那时候会不会说话。又想到,她两岁,一定很爱哭,还穿纸尿片,被他看见----
想着,她羞窘地双手捂住了脸,声音闷闷地说:“太丢脸了吧!”
“你都在想什么?”他笑,大致猜出她脑子里装的都是哪些乱七八糟,便说,“你那时候就很可爱,我站在一群大人后边,被你看见,小跑着过来,伸手就要我抱。”
“我抱你在怀里,你也不哭,谁来逗都会笑,我才走了两步路,你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以前很讨厌小孩,那天跟你待了一下午,我才知道,原来也会有很乖很听话的小孩。”
他絮絮回忆着许多年前,一个温暖泛黄的午后。
跟他们都有关的记忆,被她听进耳中,让她产生一种窥见时间流动的奇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