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嗦完了,柳千树拍拍温热的掌心去洗碗,顾屿杭喝掉最后一口汤汁,放下汤匙后有些迷茫。
他不知自己的碗该何去何从。
“给我吧。”柳千树戴上塑胶手套后伸出手去接,看到他有些踌躇,于是又说,“不然你自己洗。”
结果话一说完,手里立即多了副碗筷,柳千树哭笑不得。
可下一秒,顾屿杭又暗自觉得不妥,他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准备将碗拿回去。
“我洗吧,”柳千树懒得再跟他客套,“你是客人,行了吧?”
“那好吧。”
“那好吧?”
“怎么了?”顾屿杭怔怔地眨了下眼。
“听起来我帮你洗碗你还不情愿了?”
“我没有。”
他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让人感到好笑,柳千树一面用力地挤洗洁精,一面歪着脑袋看他,看在他有些可怜的份上,就不打算再逗他了。
顾屿杭却有些闷闷不乐,拿着餐巾纸擦嘴角,无意识地用前几次看她的那种眼神看她,被她挥舞铁丝球威胁后,才慢悠悠地坐回角落的凳子上,继续摆弄他的电脑。
柳千树洗完碗后便没事干了,她把桌子擦了擦,准备看会儿书。
这时候,顾屿杭电脑右上方的logo吸引了她的注意。
柳千树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瞧见那座小小的蓝色冰岛,又看见他打开的是p,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在d工作?”
顾屿杭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插图设计?”
“不是。”
“哦----”柳千树拖长尾音,杵着下巴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是主编。”
顾屿杭依旧专注于各个图层的调整,手不闲着,头也不回地应道:“嗯。”
柳千树没再打扰他工作,翻开手中的书安静地阅读起来。
厨房的门没法关紧,总是被风吹开,喧嚣声时而从门缝溜进来,柳千树看书看得心烦意乱时,便起身去关门。
关完门,她在窗边站一会儿,原地走几圈,摸摸这儿,碰碰那儿,说不上为什么,今晚内心特别地不安定。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袋咖啡,转身问道:“喝咖啡吗?”
顾屿杭看了眼手表,停下手里的工作,回过身:“嗯----谢谢。”
“不客气。”
看到她拧开水龙头开始烧开水,他又转过头去继续工作。
等到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在厨房里蔓延开,手边多了一个马克杯时,他才抬起头,又道了声谢。
厨房很安宁,两人默契地沉默着。
一个学习,一个工作。
* *
罗锦从外面进来时大概十一点钟,嗅到空气中的咖啡香后,她馋馋地抿了下唇:“好不好喝?”
柳千树心不在焉地翻开书页:“还行。”
“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
“那个我……”
柳千树用牙齿抵着马克杯的杯沿,眼睛眨了眨,看到罗锦的迟疑后,立马像守门的狗一样警觉起来:“你恋爱了?”
“嗯!”
“罗锦你……”
“别忙,听我说……”
“谁啊?”
“别忙……”
“别忙你个鬼!”
罗锦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柳千树的情绪安抚好,捏着她的拳和手说:“所以,我再过一周就回家了。”
“回家?见你爸?见家长了?”
“诶……等……”
“这么快?小可知道吗?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吗?我靠!罗锦你都要带男朋友见家长了!你够不仗义的!”
劈头盖脸地痛斥罗锦完,角落里埋头工作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抗议的咳嗽声,柳千树不耐烦地瞪过去,却只瞪到他的后背。
罗锦逮着她闭嘴的当儿,抓紧说道:“其实,也不是见父母,我们是老乡,一起回去。主要还是接下来我要说的……”
“那你倒是说啊!”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柳千树噤声。
“好,那我说。我呢,打算明年六月结婚……”
“罗锦你!”
“嘘嘘嘘!听我说!----结婚之后,这酒吧我就不开了……”
“不开了?”柳千树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不是不开了,是我不开了,但别人还可以开。”
“得了吧。”柳千树不屑地嗤道,“你这么大个酒吧,谁有钱盘得下来?”
“不用钱盘。”
“白送?你脑子被驴踢了?”
罗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对!就是被驴踢了!我打算,这酒吧你来开,行不行?”
柳千树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愣了两秒后,茫然地“啊” 一声:“我?我不行的!”
“哪里不行?原班人马都在这儿了,再没有人比你和他们相处得更好!再说了,老顾客……”罗锦说着,朝角落抬了抬下巴,“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