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付根草,我可是按你们的要求弄的,不对可别赖我!我好歹也给你们熬了一夜的药了。”琳琳说完丢下刚收好的药碗,往床上一躺:“我要补眠了。”
“你……”
子琪连忙冲子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把琳琳惹恼了,谁给她们两个煎药?
子画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低头看着自己一手的脏污郁闷又嫌恶,而子琪看到子画那惨样,不禁忧心自己的情况。
当下,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再非常缓慢地挪去了镜子前。
镜中的她,身上、手上、脖子上布满了大片疱疹,它们一部分包着黄色的脓水,一部分因为抓烂而翻着红肉,而后在疱疹与疱疹之间是密密匝匝的抓痕血道。
“不,不!”
可怕的样子,足够恶心。
子琪的五官扭曲起来,她顾不上小心翼翼,迅速转身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她想遮盖这可怕的画面。
可是……
“啊!”
衣服刚一套上身,她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而后不到一息,就迅速地脱下衣裳,好像那衣裳是滚烫的铁衣会烫掉她的皮一般。
“姐,你在干嘛?”
“不能……不能穿……”子琪双手攥握成拳,咬紧牙关极力忍耐:“身上的泡一碰到东西就好痒……”
子琪说到此处已无法再言语,那体内的氧死灰复燃般的开始侵蚀她的神经,勾引着她去挠去抓。
她不敢。再抓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丑样子,于是情急之下,她蹲去了地上,双手在地上死命地抓,哪怕一双手很快抓磨出血,也无法停下来。
子画看着姐姐宛如野兽的模样,几近崩溃:“难道……难道我们连衣服都穿不了了吗?”
子琪子画姐妹们两个此时被痛痒所控,而躺在床上装睡的琳琳则是偷眼瞄着她们,心中嘀咕:
到底谁让她们中的毒啊?解药吃了一半都能折腾成这样……啧啧,太狠了!不过……真的……好解气啊……
第98章 无望
“毒主?您啷个(怎么)亲自过来了?”胖厨娘看到唐九儿出现在灶房很是惊讶,通常毒主的饭菜都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今儿起得早,饿得也早,就过来先吃点。”
唐九儿说着,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一切。
胖厨娘闻言立刻从灶锅里舀了一碗汤出来:“这是昨天炖的鸡汤,我给您就着下点薯粉。”
唐九儿点点头,装作无意地询问:“咱门里经常有人像我这样来要吃的吗?”
“多得很,那些儿娃子们饿得快,遭不住了,就会跑起来混吃的,昨儿唐六两还不是跑来拿了两个鸡腿啃起的!”
“是吗?那昨天还有谁跑来要了?”
“没有,就他一个。”胖厨娘说着转身拎起菜刀在墩子上切菜,唐九儿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舀出来的鸡汤,诧异暗道:唐六两?嘶,这应是巧合了。
……
花柔抱着双膝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有了昨日毒罚她眼睁睁看着大家受苦而爱莫能助的痛苦经历后,她的神情非常低落。
遇上麻烦,解决麻烦,解决不了,就顺其自然。
这是爹娘会常常在口中念道的话,她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也在不经意间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所以天性乐观,也总是怀抱希望。
但是,昨天的她明明知道怎么给大家解毒,可是她两手空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痛苦在弥散,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这让她的心不禁蒙上了一层灰。
“放饭了!”刑堂弟子拎着竹篮入内,牢笼里的人们开始有了一些生气。
团粑,锅巴,一块块扔进牢笼,有人如饿虎扑食抓过就开始狼吞虎咽,有人却像是行尸走肉,食物塞进口中,嚼蜡般地吞咽,麻木而绝望。
“诶!放饭了!”刑堂弟子敲着对面的牢门,那牢笼里关着两个人,此刻只有一个出现在了牢门前,而另一个,只有一只脚伸在光线柱里。
“叫她过来领饭。”刑堂弟子看不到那人动弹,催了门口的这个去叫,那人爬了过去,片刻后昏暗里是一声叹息:“她死了!”
刑堂弟子闻言并不惊讶,反而嘴巴一撇:“晦气!”而后继续放饭。
他不惊讶,可花柔却是惊愕地站起身来,她走到了牢门前,看着那只在光柱里昏暗青紫的脚,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周遭的人,那些人除开昏昏欲睡的虚弱者,就是低头吞咽的冷漠者,他们没有一个对这个人的死亡表露同情,那种平淡的麻木,绝望的死气真真实实的让花柔心头作呕。
“你的。”刑堂弟子把团粑塞进了花柔的怀里,而后朝她身后丟了一块锅巴就走了。
不多时,进来了两个弟子,他们将那个死者抬了出去。
花柔注视着那尸体的双眼,那双眼圆睁着,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而是绝望的空洞。
寒冷,从后背发散开来,花柔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叫苦牢了。
生而无望,生死皆空,不就是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