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让她的珊珊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是那个珊珊受了那么大的污蔑和委屈的人?
母亲很疑惑,他的突然出现和对自己殷勤的态度显然和女儿脱不了关系。
周谨航微笑着,他从床头医药箱盒里取来一支棉签棒,沾了清水递给纪珊珊。
“阿姨,医生说手术之后两小时内不要进食饮水。你看你嘴唇都干了,用这个擦一擦吧。”
“对了我刚才在路上还给你买了……”
“周先生。”
刘素琴用了一个很疏离的称呼打断他,然后,她看到面前的男孩子兴冲冲拆礼物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周谨航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儿,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有苦难言的委屈:“阿姨……”
刘素琴冷淡道:“我想跟我女儿单独说几句话,你先出去吧。”
周谨航抿着唇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木椅背上的风衣,无奈点了点头:“好,你们先聊。”
房门关上之后,刘素琴看着床边的女儿眉头微微簇了起来:“你上次回美国之后又去找他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珊珊,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这种家庭的男孩子我们控制不了,他这几天对你好不代表以后会对你好,等新鲜劲儿过了,受伤害的不还是你。”
刘素琴有些激动:“妈没多少时间了,真的不想看到你把一辈子的幸福交到这样不靠谱的人手里。”
“妈,”纪珊珊晃着她的手认真解释:“你误会他了。之前那45万他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不是什么卖身费。而且也是吴启背着我以我的名义主动跟人家要的,他拿周谨航的钱去还外债,说起来人家还是受害者呢。”
母亲还是不放心:“可是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呢?
“妈妈,前两天加州的山火你有没有看新闻报道?”纪珊珊注视着母亲的眼睛,“那天我正好带一个旅游团上山,我们被火包围了。最后是周谨航独自一个人跑到山上来救我的。”
刘素琴听了她的话目露担忧之色,心里后怕:“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和妈妈说,现在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她摇摇头:“多亏他来了。本来这事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不说的话,对周谨航不公平。”
“妈,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他以前是犯过不少错,可是每次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都是他来帮助我来保护我。所以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也愿意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母亲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真的是不懂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妈也不好再劝你什么。珊珊,自己选的路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嗯。”
整个上午过去,刘素琴都没有看到吴征过来。
她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认真削苹果的女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声:“珊珊,你吴叔人呢?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他?”
纪珊珊的手指一滑,长长的苹果皮从她指下断裂跌在地面上。她没有看母亲的眼睛,默默弯下身子把苹果皮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道:“妈,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
母亲疑惑:“你别转移话题,你吴叔哪里去了?我记得昨天中午我睡着之前他还在医院的。”
“呃……吴叔他……”
纪珊珊还未解释,房门已经从外被推开。一位戴着护士帽的女孩子捧着一摞资料走进来,“26床刘素琴。”
母亲点头:“我在。”
护士道:“您先生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可以让家属去太平间认领遗体了。”
说着她把那摞资料交给纪珊珊,然后递给她一支笔:“小姐,这里签个字。”
“等等。”
母亲掀开被子向她伸出手,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激动。她看着母亲难以置信的眼光,默默将资料递进母亲手中。
护士见到这场景立时明白过来,“你们写好了给我送到护士站来。”
母亲一页一页认真翻看着这摞厚厚的死亡通知资料。她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会突然暴毙。
突发脑溢血,为什么?
“你吴叔为什么突发脑溢血?”
吴征近几年来身体还算过得去,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诱因,才让他身体突然出了问题。
纪珊珊自知不可能再瞒得下去,只能将昨天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母亲听。母亲听完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她沉默着在那张通知单上签了字,然后静静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溅落的夕阳,冲她挥了挥手。
“珊珊,让妈一个人待会儿。”
“妈……”
“没事,我想静一静。”
纪珊珊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轻叹了口气,她默默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的亲生父亲早在她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抛下她和母亲撒手人寰。纪珊珊清楚地记得,从火葬场回来的那个晚上,母亲就像现在这般,一个人静默地望着窗外的落日,长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