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
“珊珊啊,没睡呢吧?”一个粗噶的男声像个大喇叭似的,突然在她耳边炸开。纪珊珊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些,道:“我这里是白天。”
“嘿嘿,你看,我就说没猜错,是16个小时的时差来着。”
听筒那边传来几个男人起哄的声音,吴启一边打着越洋电话,一边还不忘了在电话里跟他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显摆。
“你有什么事?”她开门见山问道。
“嘿嘿,”吴启干笑了两声,带着一丝谄媚的讨好:“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你这离家也走了快两个月了,哥哥想你呀。”
纪珊珊听到这话,看着面前的红色地毯,轻声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哥,越洋电话挺贵的,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哎哎等等!”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不再客套,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你既然忙我也就不跟你闲聊了,家里钱不够了,你再打五万块过来吧。”
纪珊珊心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攥紧,半晌幽幽地飘出一句:“……我没钱。”
“你没钱?”
吴启重复着她的话,继续干笑着:“珊珊,你这抬脚一走,所有的事儿都扔给我们了。真当这个家是城门了?吃饱了吧唧吧唧嘴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是吧?”
“哥,我临走前放了钱的。这才两个月不到,你开口就要五万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一个人在美国打工赚钱,你好歹也想一想我的难处吧?”
“你难个屁!一个人都快活到国外去了还跟我这儿哭什么穷?!”
“我……”
“我告诉你珊珊,你妈没事就往医院扔俩钱,一出一进的也浪费不少,这窟窿可别指着我给你填,赶紧把钱打来。今儿给她买药的钱还是掏我爸的。你们母女两个这些年也从老爷子这儿捞不少了,怎么着也该往出吐点儿了。”
珊珊一个激灵,连忙问:“我妈怎么了?”
母亲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太好,大大小小的流行感冒从来没有落下过。
吴启笑:“没怎么,流感。”
纪珊珊心软了。
再怎么说,她现在不在母亲身边,吴启虽然人霸道,但如今看来,他也确实是唯一能看护母亲的人了。
“……你给我点时间。”
吴启应声:“就一星期,过时不候。”
纪珊珊急了,这个男人一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的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度:“一个星期你让我到哪儿去弄钱!”
“你不是有奖学金么?”吴启酸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全额奖学金也不少呢吧,还都是美金,啧!”
“那奖学金是我上学用的。”她辩白:“再说奖学金也不是一次性都发给我的呀。”
听筒另一方的吴启沉默了半晌,隔着电话珊珊听到了他那边打牌的声音,顿觉烦躁不已。她这个哥哥比她大了五岁,待业在家,每天就是和酒肉朋友们吃喝玩乐,也从没有个正经工作。
“实在不行的话……”吴启又缓缓开口,“珊珊,我怎么听说你高中喜欢那相好儿也在美国啊?”
“你听谁说的?”纪珊珊警觉地问。
“嘿嘿,那就是在了?”吴启的笑声在电话里听来十分刺耳:“出国前那晚上,你是不是找那男的去了?”
“你们睡了?”
“哥,你……”吴启的一群朋友常年混迹于酒吧夜店,估计那晚她和周谨航的见面是被他们看到了。心里最隐秘的秘密被人戳破,纪珊珊此刻又气又恼。那天晚上,又是那天晚上!
她来美国以后遇到的所有不如意的人和事,都根源于出国前的那个晚上。
吴启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话里的意思渐渐变了味道:“听说那男人挺有钱的啊,既然他人也在美国,你又那么喜欢人家,不如……就再牺牲一回?”
电话里传来吴启身边其他男人的哄笑声,纪珊珊冷着脸,终于忍无可忍痛骂出声:“吴启,你混蛋!”
挂掉电话,她把手机扔在身旁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不一会儿感到掌心里的温热。
选择翻译专业,来美国,其实并不是纪珊珊一开始就早有准备的。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二次重组的家庭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所以纪珊珊想要走出去,更多源于对自己家庭的失望,也源于对周谨航一厢情愿爱情的失望。
与其说是出国研学,不如说,这就是一场计划好的逃离。
翻译学院的学费是同类其他专业里面较低的,学校坐落在加州中部的蒙特雷小镇,无论是房屋租金还是日常花销都比大城市要低许多,这样她的生活压力也会相对小一些。可是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纪珊珊来到加州不到一个月就碰到了周谨航。她原本已经准备放弃的爱情,因为他的多次纠缠而再次死灰复燃。还有她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哥哥,即便她跑到遥远的大洋彼岸,也始终摆脱不了来自家庭的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