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的。
这是在第十三层,位置正对着传送用的石台,附近都是些轶闻刊物。
但这个人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在找书。
他贴着那些书架,只纠结在一个特定的格层上,眼睛盯着架板的侧面镶边,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其木质的表面,一点一点挨着往前走去。
终兰看了他一会儿,莫名觉得这个位置好像有点眼熟。
危绍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他就那样找了几座书架,终于在一个架子中间,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少年目光陡然一亮,食指与拇指熟练地在那层镶边上扣了一下,咔哒一声,便将镶边上的其中一段给取了下来。他满心欢喜地往木板中空的内里看去,发现东西居然还在,那眼底便又多了一层愉悦。
然后果断兴冲冲地屈了屈手指,迫不及待地将其给勾了出来。
终兰望着这本小册上那张熟悉的封面----《liè_yàn奇谭》。
“……”
哦,原来是你哦。
翻开第一页,少年的表情就忽然僵住了。
对着瞳孔中映照出的“夫德十训”四个大字,他本来的满面春风顿时化为了晴天霹雳。
不甘心地又多看了几张,已经是面如死灰。
终兰:“……”
算了,还是不要跟他打招呼了……
☆、是魔鬼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危绍却突然看到了她。
大概是满腔的怨念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现在急需找个对象发泄一番。
几乎是在终兰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少年便已经迅速地扑了过来,悲痛地狠狠握紧了她的肩膀,哑声嘶吼道:“是不是温吟?是不是温吟?不,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是魔鬼吗!!!”
终兰被他按着肩膀前后晃来晃去,晃得眼晕,没工夫答话。
不过也就几下之后,他就又松开了手,颓然地往地上一摔,双目无神,满面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哪怕是看在诵诵的面子上,他就不能放过我这一次吗?”
终兰心道,干坏事还写人家的名字,没有揍你就已经很仁慈了吧!
但沉浸在自己悲惨命运中的少年并无法意识到自己行为的瑕疵,他还在掩面哀泣:
“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诵诵抛弃了我,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我以后就要孤独终老,一辈子自给自足……我还不够可怜吗!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后的一点慰藉也要剥夺……”
终兰:“……”
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悲伤的情绪太过真实,导致她听着竟然都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终兰默默地挫着小步子往一旁挪了挪,反正每天跑藏经楼里哭的人也不在少数,她打算就让他自己在这里慢慢消化一会儿好了,毕竟他们两个是真的不太熟啊……
谁知道,她刚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危绍就忽然又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
他眼中泪水汪汪,面上满是委屈与悲凉,凄声控诉:
“一个花季少年在你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你居然打算扔下他扭头就走?你也是魔鬼吗!!”
终兰:“……”
这下,连10086都有点受不了了,嫌弃地道:
【你能不能离他远点儿……】
终兰:“……”
她倒是想啊!
还好,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她有师兄!
早在终兰全身还没有恢复知觉的时候,温吟就送过她一个联络用的红玉戒指,以防有什么不时之需。如今,这东西已经渐渐地沦落成她窝在藏经楼里时,向外面要糕点的工具了。
冷漠地向下瞥了一眼还在冲她卖可怜的危绍,终兰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虽然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不过,她的声音却在自己拇指指尖按上食指指根的那一刻,陡然转向甜腻委婉,又带着满腔的慌张失措:
“师兄----”
心里还没数到第三下,危绍就被踢到了传送阵上。
他那双水亮的大眼睛里还透着满满的茫然,大概是真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一瞬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终兰已经做出了一副楚楚无依的姿态,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躲去了温吟身后。
她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不落,声音弱弱的,仿佛强压着什么难言的情绪:“他刚才扒着我的裙子不放,还、还一直对我讲一些奇怪的话……”
危绍:“……”
他连温吟是怎么冒出来的都没搞懂呢,就已经又被人家黑着脸揪过了领子。
温吟拽了拽他脖子上那枚用银花座嵌着的血玉:“不想要了?”
真是奇怪,明明上回在一风园里的时候,危绍对这东西还是很一言难尽的态度,如今却不知被什么歪风给吹了,护着它跟护着自己的命根子似的。他满腔愤慨:
“魔鬼!一个花季少年正在经历丧妻后的人生大痛,你却连他最后的一点慰藉也要剥夺吗!!”
终兰:“……”
您到底有多少个最后的慰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