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出,阮颐忽然听到另一个铃声响,是苹果的短信提示音。两人都一愣,段执一默默地从大衣荷包里拿出手机,随意地打了几个字便揣了回去。
两人目光相接时,似乎都能猜到对方接到的是什么短信。阮颐有些尴尬,倒是段执一十分坦然,大有一副‘来吧,手机给你看’的样子。
☆、g弦上的咏叹调
绕到生活用品区时,阮颐想起自己房间里的挂钩因为时间太长,脱落得七七八八。于是,两个理科生就站在货架前仔细研究塑料粘胶的和真空的哪一种更不容易脱落。
“段…执一?”背后有个细细的女声响起,正一人拿着一种挂钩的二人同时向后望去。那人定在原地,惊愕的目光从段执一身上跳到阮颐身上,然后落回段执一身上。阮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她见过这个人,但绝对不是经常见到的那一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注视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些丧失礼义廉耻的事。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回过身继续挑选。身边的人走了过去,阮颐感觉明明离得很近,却听不见二人在说些什么。她最后挑了段执一刚刚挂回货架的那个不锈钢的挂钩,随意地扔进手边的购物车里,回头看着仍在说话的两人。
段执一正侧着身子朝向那个女人,而她则朝阮颐这个方向望来,这一眼让阮颐想起来这个人好像姓孙。对,是她。那个晚自习时,接受着全年级的注视,向段执一表白的那个文科班女生。
文科班….阮颐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消散了。嗯,她记得她们女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说过,这个女人被段执一拒绝了。
女人不知道跟段执一说了些什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阮颐看不见段执一的表情,只是看见他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大概是在否认些什么吧。阮颐看到女人似有若无瞟过来的眼神,心里原本也有些微弱的小灯泡在一下下地闪烁中灭了。
她索性把水红色的耳机塞进耳朵里,拿出手机继续听鬼吹灯。耳机里,胡八一正和胖子他们一起躲在沙漠的残垣里,等待风沙慢慢停下。阮颐突然间找回了高中升旗仪式的感觉,沉默地站定,眼睛目视前方,没有失去聚焦,却也看不清楚什么具体的物件,只是静静地站着,想象中的一幅幅的画面构成了一场大戏,她面无表情地等待谢幕。
段执一无语了。
他和阮颐的距离没有五米,而当他用了三秒钟走到她跟前没有五十公分的距离时,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她没有闭上眼睛。
这回段执一直接将阮颐的脑袋轻轻一拍,眼前人顿时回过神,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倒是段执一仿佛对她这个反应十分满意。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正朝着表情僵硬而尴尬的阮颐点头。阮颐没有动弹,她抿了抿嘴,连起码的微笑也略过了。在这个瞬间,她肯定自己的眼睛是聚焦的,而且那束从眼球中打出的追光替她捕捉到了所有小的细节,例如那个女人正在朝她打招呼,例如她脸上始终挂着暧昧的、不分明的笑容,例如她依然朝向段执一的她的脚尖。
女人对阮颐的毫无反应有些措手不及,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停滞、垮下,直到没什么表情的注视,然后转头离开。
所有阮颐脸上的变化,段执一都看见了。不过他并没有转过头去看那个女人,反而径直抓住车把,从里面拿出阮颐选的不锈钢粘勾,将它挂回货架,换了它旁边一个新型材料的:“我刚刚就是想告诉你,那个不锈钢的我以前也买过,特容易掉,拿这个吧。”
说完,动作潇洒地推车向结账去走。
买完了吗?不是我要来买东西吗?揣着一肚子疑问的阮颐怔了一秒,继续跟上。
“我送你回去吧。”段执一从收银员小姐的手里接过袋子,朝着正拿着手机的阮颐说道。
“不用了,你家多近啊,我家还远着呢。”
阮颐正在回复方姐的消息,大概是和女儿吵架了,消息一条条发得飞快,最后居然连打字都不足矣平复心中的怒火,语音也是一条接着一条。阮颐好笑地一条一条连着听,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正对上面前一言不发看着她的段执一。
她被这样的目光给唬住了,她看不清目光主人的心情,只得将原本就只带了一边的耳机取下,挑眉,示意面前的人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附近呢?”
阮颐愣住了,回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恨不得拿胶带把自己嘴给堵上。
这可怎么圆呢,从头到尾段执一都没跟她说过自己就住在这附近。总不能说自己以前尾随在他后面,看他回家过吧。
尾随?阮颐觉得这个形容词十分形象地刻画出她表面淡定实则有些猥琐的形象。
“哦哦,我是看你刚刚没开车嘛。”她讪讪地笑。过了几秒,面前的人笑了一下,没有为难她,依旧提着她的塑料口袋,放慢了脚步,像是等待她跟住他。
“在这里坐402 311 810都可以到我家,现在应该还有末班车的。”
“你经常坐车过来?”站牌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并肩而站,黄色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扯得老长。
“嗯,读书的时候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过来散步。”阮颐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和她之前估计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