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王者之气,在谢景居的感受中就成了压抑,北平沉淀了数千年的精华与糟粕,磅礴吐纳间恣意从容这倒是更胜上海滩一筹。甚至比着美国的众多城市都要更有气质。
其实从小谢景居是在南京长大的,照理来说他对于南京的情节应该更深一些,南京的历史积淀也比北平更加的浓厚,只是却不知为何,站在这个皇城底下,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气,那是一种飞雪降至的颜色,却让谢景居觉得自己在拘谨压抑之外竟然生成了一份熟悉,莫名的熟悉,还有亲切。这种感觉就像是严父应该给自己的感觉。
他的生命里缺少的父爱。
世事弄人,他不是没有父亲,只是父亲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称谓,仅此而已。
北平,第一次造访,却能让自己这般的感喟,谢景居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监狱里待傻了,以前的他潇洒随意,怎么会有这样千奇百怪的心思。
浅浅一笑,他要找的地方也到了,车夫停下黄包车,就把他给放在了一个胡同口外。他抬眼望了望,周遭都是清一色的城墙灰,这里和北平所有的居民胡同都是一样的朴实,垫垫脚尖,就能越过院墙看到里面杂乱无章的堆放物。
“谢先生怎么会找到我?”燕宗岳对于谢景居的拜访自然是吃惊又意外的。
“因为听说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谢景居自来熟的坐在燕宗岳的对面,直视他的眼眸,不是追问,是确认。
第355章 叁伍伍·东风吹落战尘沙
这片黑土沃野千里,积淀了千年的尘埃与历史,那种笃定与厚重谁都不能替代。冬天的白雪更是给了这种积淀以非同凡响的气质。春节一过就是初春,可她丝毫没有在这里露脸的机会,白雪皑皑依旧覆盖着整片大地,密不透风的感觉有着被保护被包裹的踏实感。雪太厚,踩上去甚至没有咯咯吱吱的声音,只有闷闷的回响,许久不散……
谢景居口中的大战终于首发在了这里,在这白雪厚重包裹下的东北。一声声隆隆的炮响撕裂了沉寂的气氛,被白雪严密守护的大地就这样轻易的被刷上新的颜色----红。原本这样的颜色应该是热情奔放的,可现在只剩下了凄惨和悲凉。
这一天,章戍州约了几个人在听评书,台上正好说到罗通扫北的时候,说书人的嘴里口沫横飞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这个时候,有勤务兵慌忙跑进来在章戍州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看他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不过还是收敛了表情,压抑了呼吸,沉稳的站起身来大踏步的出了戏楼。
随从虽然不明就里,可都还是抓紧跟上章戍州的脚步,不敢丝毫怠慢,回了司令部才知道原来是东北出事了。
一个裂缝被撕开,就像是一匹绸缎被剪子冲开了一个小口,紧接着刺啦一声,拦都拦不住。然后就是更大规模的进犯,所到之处的烧杀抢掠正正符合侵略者的所有行径,整个民族悲泣的声音随之响彻大地……
战火燎原能带来的就是血腥的残杀,疯狂的掠夺,能想到的,不能预料的,全部摆在世人眼中,瞠目结舌。
日本人很是庆幸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笔,引以为豪的到处炫耀他们铁蹄所践踏之处给这个曾经是他们主子的古老国度带来的人间惨剧。
对于当政者来说,这时候他们却有点不知所措,江孝全甚至不能相信日本人竟然能真的对中国下手,各系军阀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懵,何去何从也都一概没有了明确的目标。一盘散沙的时间太长了,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团结一致抵抗外敌。
鄂系饶印刚在湖北,发现了日本人在长江流域的军舰,他倒是有血性,第一个就开了火,丝毫不客气的跟日本军舰有了短兵相接。山东的韩德喜也不是第一次跟日本人打交道,青岛那个时候基本上就划给了日本人管辖,他司空见惯一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旧在那一亩三分地当他的土皇帝。
至于其他的人,虽然不想眼睁睁的被欺负,可是却都盯着江孝全的姿态,怕就怕自己这边真的与日本人大动干戈,万一那边被江孝全借机渔翁得了利。
所以暗地里相互牵制着,虽然大家都对日本人恼火着,却又被束住了手脚,不敢妄动。
倒是鲁祥龙挺干脆,这边镇压住了游行与罢工那边立马就整合了沪上驻军,严密封锁港口,甚至在城内都筑起了工事,架好了机枪,这样的架势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那就是防着日本人的。
原本留在上海的军队里就有以前齐昱麾下的旧部,因为齐昱卸任,有些被调离,有些被遣散,自然也有一些是被留下来。鲁祥龙是个聪明人,他一直都是与人为善,所以跟这些沪军旧部的关系也就没有那么的紧张,他知道这些旧部比他更了解上海,自然也就更容易控制上海,包括在上海的日本人。
眼见着日本人在其他地方的所作所为,鲁祥龙知道他们对上海的觊觎也就不远了。
战役正式打响自然是天下皆知,犹如瘟疫一样蔓延,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长久以来的经济萧条已经让全球都陷入了一种犹如瘴气弥漫的环境中,消极而滞怠,糜烂而颓废,唯有战争这个东西能迅速的让这种疲倦感消失。
嗜血能让人精神焕发,充满斗志。战争则是最好的唤醒嗜血本能的方式。于是很多国家一起加入了进来,全都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