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大佛。
委屈佛了。
晏若愚走到书房外的墙根儿底下,果不其然发现窗开着。不由得无奈,白银原本是开了矿炸了山横空出世的一座城,又地处西北,山多风多沙多,开着窗没一会儿桌上就得有一层小沙粒,沙沙声不绝于耳。
常望宇这个傻子,也不嫌这声音刺激着耳膜。
她想从外面把窗户关上,没敢发出太大的声儿,但刚动了一下,窗帘在不知道什么风的作用下扑了晏若愚一脸,晏若愚小声“诶”了一下。
常望宇突然一把掀开帘子。
……
晏若愚:“不好意思,打断你思路了吧,我关个窗,看沙粒儿全卷在你身上了。”
常望宇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了句,“啊……对不起。”
什么情况。
晏若愚奇了怪了,感觉常望宇根本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常望宇看了看刚才扑了晏若愚一脸的窗帘,大脑里循环播放着后者的脸从帘后露出来的那一幕,脸上烧的厉害,心下有些虚地恼羞成怒,……窗帘放什么颜色不好,非要用大红色!
常望宇发着愣,脸色也渐渐和窗帘有的一拼,这让晏若愚也觉得氛围怪尴尬的。十来米开外传来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声音,忙又把窗帘拉回来一把推上窗。
落荒而逃既视感。
常望宇愣怔中没反应过来晏若愚的动作,加之心里有鬼,竟有一种被晏若愚看穿的感觉,顿时羞愧的像个要出阁的大姑娘。
“常姑娘”还没来得及羞愧完,落荒而逃的晏姑娘又莫名其妙,我到底尴尬个什么劲儿啊。
说是这么说,晏若愚从书房的窗户底下走回来,打算和安令惟一起回家的时候,又突然觉得浑身不得劲了。
“我还是先在外面待一会儿吧,”晏若愚心想着,把钥匙塞给安令惟,急急忙忙往外走——差点崴了脚。
这算什么事!
晏若愚随便找了个凳子坐,索性也不纠结了,转而思考起常望宇的专辑来。就像文章好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记录下来,晏若愚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形成了画面,就缺那几根笔给画出来。
家里书房那少爷占了……晏若愚三拐两拐地去了那边几排院子。
老晏买那几排院子是用来斫琴的,请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傅。这些人颇有古人的那套意思,斫琴品茗读书写字,这套东西得备全了,要不然请不动。所以老晏也单另出一院来,给他们平日里歇着时用。
这一点上,老晏和屈家,还真是颇有默契。
古琴厂子有个名字,叫“无噫”。晏若愚就觉得老晏取名很有那么点辨证的意味,大智若愚,无噫……弹琴是要求平心静气的,也是能令人平心静气的,然而真正平心静气之人,大概也早失去“噫”的能力了。
说到这儿,屈非厌也是这么个意思,非厌非晏,可他偏偏就是“晏”。
——难怪老晏喜欢屈家人了,志趣相投相当难得,可惜命运弄人。
晏若愚已经走到“无噫”门前,另出来给大师傅们歇着的院子不怎么空。晏若愚笑眯眯地问候了几位正下棋的伯父,进屋去找自个儿舅舅。
“哟,”舅舅乐了,“这谁啊。”
“您外甥,”三小姐进屋三两下就找出一套笔墨,“回头孝敬您几盒儿脑白金,补着点儿。”
“哎你这个京腔……”舅舅又要吐槽,不知道怎么又打住了,最后笑了笑说,“这个京腔,是不是小时候跟着你爸看那个什么铁齿铜牙什么王朝的,看多了。”
“可能吧,”晏若愚把纸摊开,“我刚怎么安排的构图来着……您对京片子到底有什么意见呐听一次念叨一次。”
晏若愚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常望宇这张专辑的几首歌,最后在纸上落了一幅闺怨图。
少妇望穿秋水是因为别离,别离左不过是因为丈夫心有雄心壮志,她翘首以盼的是恋人归来,却绝不只是恋人归来——她想看到的,一定是他衣锦还乡。
戚氏循写《秋水》赠常望宇,借的就是这个寓意,以爱情之深切更表现期望值之高。很多人不敢这样用,一则心里多少会有些别扭,二则易引起误会。但戚爷毕竟是戚爷,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画的另一侧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只是画的隐隐约约像是半浮在空中——是画里那少妇臆想中的样子,也是画外常望宇想要成为的样子。
这两个人之间,隔着千万重山,百来程水。
便是旅途。
而那青年的前程、未来、选择,正是常望宇所要表达的,成长、青春、挣扎,以及彷徨。
晏若愚这一画就是几个小时,用笔细细密密地描摹,勾勒出那女子一双泪眼泛着红,乌丝倾泻而下及至半腰,像披了一层乌黑的锦缎。
舅舅对这情景司空见惯,也不去打扰她,只说画完记着吃饭。
晏若愚渐渐住了笔,看到天色全黑,院里下棋的声音早停了,旁边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