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是个长情的人,不比隆庆帝,他信任一个人,便真的是很信任。
突然得知自己身边的解语花背叛了自己,一时之间,他肯定难以接受,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已经很对得住他这个侄子了。
卫老太太也道:“阿琛,你不要怨怪你父王。你毕竟不是他亲生,可是王妃却为他生了两子,瑜侧妃也跟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又生了他喜欢的儿子,他重情重义,虽然宠爱你,却也不可能真的就为了你把自己弄的妻离子散。”
人要摆正自己的位子。
这也是之前卫老太太一直不愿意沈琛来求娶卫安的原因----他的身世毕竟太复杂了,他是临江王的义子,名义上虽然是儿子,可是实际上却只是侄子,临江王有那个心思,一旦登位,沈琛的处境就会变得尴尬起来。
之前若是楚景行上位了,沈琛基本上就没好日子过了。
幸好楚景行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留下的是跟沈琛关系极好的楚景吾。
可是纵然是这样,沈琛以后要面临的难关也不少-----瑜侧妃,临江王妃和楚景谙,一个个都是难缠的角色。
临江王固然宠爱他,可是临江王也不是圣人,不可能为了一个义子,就真的其他的人都不要了。
所以说,最关键的还是沈琛要摆正自己的位子。
什么样的感情都是需要维系的,不能一味的只是索取和要求。
他心里没有怨怼,才能不生出妄念来。
沈琛知道卫老太太的意思,见卫安也关切的看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笑:“这些道理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老太太不必担心,我都明白。”
他既然说是明白,那就真的是明白,卫老太太心里感叹了一声,沈琛实在是一个极为懂的进退和分寸的人,楚景行要是容得下他,就会得到一个莫大的助力,可惜他偏偏看不透。
说完了家事,沈琛才想起来卫大夫人的事:“大夫人跟那个孩子都在泉州,泉州距离榕城要一日的路程,不算长,只是山路崎岖,而且闵地确实多流寇,我想了想,老太太,不如您先跟着我在榕城安顿几天?”
这些都是他跟卫安商量过后的建议,毕竟要防着刘必平,他都敢隔省杀人了,谁知道会不会再一次故技重施,把这些伎俩用在卫老太太身上。
卫老太太也知道沈琛的好意,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们一行人都是能坐得住船的,虽然连着已经坐了许久的船,可是并没有太过憔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都到了船头。
闵地又泉州惠州漳州几处码头,都是极为富庶的地方,且民风开放,沈琛他们一到船头,便看见码头人山人海。
“难道都是来接钦差的?”雪松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刘必平有这么好心?”
他们恐怕巴不得钦差死在路上。
沈琛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最后落在后头的茶楼附近的一处空地,笑了笑就道:“百姓们未必是来接我的,不过…不过刘大人已经来了。”
卫安并没出来,可是靠着窗也能看见外头的场景。
纹绣练武的,视力好,一看便跟她说:“姑娘,衙门的人都在后面,前面的都是百姓。”
她有些疑惑:“这些百姓们也都是来迎接钦差的吗?”
蓝禾正给卫安弯腰系丝绦,闻言便冷笑了一声:“福建总督大人有这么好心,舍得让百姓们来对钦差夹道欢迎吗?”
纹绣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忍不住便担心:“那这些百姓是在做什么?”
不会又是刘必平的主意吧?
正说着,船便如同被什么重物击中,猛地晃了一下之后便朝右边倾斜。
船身晃动的厉害,左右不平,卫安一下子便颠地往旁边摔,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桌子,才勉强站住了脚。
岸上的百姓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纹绣跟素萍两个人是有功夫在身的,急忙扑上去扶住了卫安往上靠,一面忍不住有些惊慌:“姑娘……”
卫安被两个人拉住才站住了,站住了便道:“祖母!”
卫老太太还在自己的船舱!
她顾不上其他,奔到隔壁卫老太太的船舱,见卫老太太没事才松了口气:“祖母,您没事吧?!”
卫老太太摇了摇头,见她额头都磕破了,便急忙喊花嬷嬷等人找金创药来,又皱眉:“钦差的船还没靠岸就出了这样的事,闵地又多迷信,还不知道到时候被传成什么样,百姓们又怎么想,偏偏还聚集了这么多的百姓……”
隔着窗子都能听见岸上的喧嚣。
卫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便道:“又是刘必平的伎俩!”
卫安由着花嬷嬷给自己敷上了药,往窗外看了一眼,神情平静:“之前我们来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不会平静了,这应该就是刘总督迎接我们的下马威了。”
还有什么下马威让朝廷钦差在福建众官员之前丢尽脸面来的好呢?
刘必平也真是很费尽心机了。
卫安冷笑了一声,就吩咐雪松:“雪松,你出去一趟,看看侯爷他们怎么样了。”
雪松之前就在卫老太太舱门外头守着,一出事便立即进门护住了卫老太太,现在听卫安吩咐,便立即应是,急忙出去找沈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