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听说,前朝有个极厉害的屠夫,他后来被官府拉去做了行刑的刽子手,手艺了得,晋王身边有个犯官叫做李春燕的,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谢良成满意的看着薛长史的手攥住了椅子把手,轻轻又牵了牵嘴角:“他死的是最近十年最惨的犯官了,您记不记得,他身上的肉,是一片一片被削下来的。”
薛长史冷笑了一声。
“挺巧的,这个屠夫的儿子就在我手底下做事。听他说,他父亲的手艺,他学了个十成十,您要不要试试?”谢良成唔了一声便又皱眉摇头,看着薛长史叹气:“是我说错了,不是您,您这个人老练成精,当然没什么能威胁得了您的,该试试别的……您那个小孙子,听说才七岁罢?”
薛长史就立即瞪大了眼睛。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孙子的准备,可是听见谢良成的这些威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赤裸裸的打了个冷颤。
他能受得了这些人让他孙子死,可是听见他们要对他的孙子用私刑的时候,却的确是无法忍受,忍不住讥讽:“你们连稚子也要下手,称得上什么名门望族?!”
谢良成便目不转睛的看着薛长史:“奇了怪了,要说名门望族,薛长史您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可我也没看见您有半点书香世家人有的仁慈。怎么,你能费尽心机的设计这么多圈套等我们钻,我们要报复了,便就不该了吗?”
他的面容陡然变得冷淡,连眼里都是杀意:“我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不必我说,你也很清楚。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在我眼里,只有敌人和朋友之分。我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肯定还有比你孙子更重要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所以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可是……我也同样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算计,白受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伤,总得找些东西来做补偿,您说是不是?”
薛长史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在玩笑,是在说真的,脸上的神情便变得更加苍白。
他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觉得无比挣扎和痛苦,许久之后才看着谢良成,一字一顿的问他:“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谢良成挑了挑眉:“郑王的下落,能不能说?”
薛长史垂下了头,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火燎伤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当然也是不能说的。
------------
第1082章 杀手
临江王妃这一回默认他做下的那些事,全都是为了要把卫安沈琛送上绝路,为此不惜连临江王府都连累进去,根本不顾及后果。
这样的人,她做一件事,执念是异常深重的。
若是不能成功,便可能要你陪着她一起灰飞烟灭。
他的确是很心痛自己的孙子,可是他除了孙子,还有族人。
那些族人都因为他改名换姓而暂时没有受到牵连,可是只要临江王妃的一句话,他的那些族人一个都活不下来,通通都得被打上叛党的帽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忍住一个字都不跟卫安说的原因。
大错已经铸成,他没有成功便该接受对手的报复。
可是这报复的成本太大的话,他也是人,也有不能承受的代价。
小孙子若是能干脆利落的赴死,他不会那么心痛,毕竟孩子太小,恐怕都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可是孩子再小,也是知道痛的,沈琛卫安如果真的如同谢良成所说,让那些人一刀一刀在他孙子身上刮肉……他无法忍受,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痛苦不堪。
偏偏他知道谢良成做的出来。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总是比正常的人要恐怖可怕的多的。
在这样的挣扎里,他问出了那句话,却没料到谢良成也是狡猾至极,谈了个这样刁钻的条件-----他不明着问幕后黑手,不要求他指证的证供,而是直接要问郑王的下落。
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不同,他都要忍不住为谢良成这讨价还价的本事喝彩了。
找到了郑王,一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临江王妃是不可能再把附逆的罪名栽赃在他身上了,二是一旦找到郑王,那么东昌府那些带头作乱的官员一个个就都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会大受影响。
从此以后临江王妃恐怕暂时没人可用,而楚景行最后一点余热也算是散尽了。
同时他又觉得可怕,谢良成笃定他跟山东的叛乱也有关,那就说明卫安跟沈琛也是同样的意思,也知道山东那边的事是他们所为。
他们早就已经认定是临江王妃了,根本不需要他的证词。
可是他们面上却装着不知道,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
这样的心思,何其可怕。
他闭了闭眼睛。
谢良成知道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就淡淡的叹了口气:“长史若是真的不想谈下去了,那就不必谈了。这里地方不错,官府管不着,您在外头原本也早就是个死人了,不会有人来找您,不如就这样罢,让您的小孙子来陪您,如何?”
这是要让他们死在一起的意思。
薛长史看着谢良成转身,终于知道再不说便来不及了,顾不得什么,不假思索的出声喊住了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