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等到三司的人将结案的奏折递到了他面前,他一看便摇了摇头:“你们这样的奏折交上去,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一同审理这个案子的还有徐安英,他是最要蒋子宁死的,蒋家父子压得他够久了,压得人心头难受,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便实在是不能容忍了。
他也是当了多年官,在内阁里办了这么多年事的老臣了,可是结果却连自己的女婿都护不住,女婿为了保住官位,竟然还得给蒋家父子上贡,那是多少银子?!
真是可笑至极。
蒋家父子以为能一手遮天呢,还妄想着要捧楚景迁和楚景盟上位好彻底得尽好处,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以为好处只能被他们蒋家父子占尽吗?
隆庆帝是老了,蒋家父子能给自己找后路,他们当然也能给自己找后路。
楚景盟跟楚景迁算什么?
不过是刚从圈禁的地方放出来的两个废人罢了,有什么本事?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隆庆帝跟蒋家父子得到的,一旦蒋家父子倒了,谁还能把他们扶起来?他们又哪里能撑得起来呢?
临江王就不同了,这可是真的年富力强的,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现在听见陈御史这么说,他一是尊重陈御史是临江王的姻亲,二是觉得陈御史的确是个有几分机灵的,便问他:“怎么说?”
其实隆庆帝对蒋家父子已经厌恶至极了,之所以要他们审这个案子,也不过是想要彻底把蒋家父子的势力连根拔除,好给临江王送一份大礼罢了。
他觉得这些罪证已经做的够明显了,反正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陈御史摸了摸胡子微笑摇头:“不是这样,你将蒋家父子写的这样贪得无厌,还说他们陷害忠良,那岂不是在骂圣上识人不清?还是要放和缓些,蒋家父子的罪状天下皆知,不必多说,不如再给他添一桩能够一锤定音,也叫圣上不担责任,毕竟,圣上总是没错的,也不会有错。”
徐安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可不是么,他怎么忘了,隆庆帝是个不能听坏话的性子,要是把他形容得如此无能容易听信别人,到时候又叫隆庆帝心里不舒服,又横生波折,那便不好了。
哪怕隆庆帝不去找临江王的麻烦呢,给他们这些人小鞋穿,那也是够呛的。
他恍然大悟,急忙道:“是了,是了,还是您见多识广,一针见血,我险些就犯了大错了。”
陈御史笑了笑:“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些,因此才格外的多了些担心罢了,这也是我的一点愚见罢了。”
正说着,外头便有人来求见陈御史,陈御史点了头叫人进来,才发现是自家的长随,忍不住便愣了愣。
长随跪着给陈御史磕头,带着哭腔大声的喊了一声老爷:“老爷!夫人带着姑娘和少爷回来了,已经到了京城,管家这几天每天都去码头上等着,就怕错过了,今天终于接到了,管家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请您今天早些回家,夫人和姑娘少爷等着呢!”
徐安英满面是笑的给他道喜:“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恭喜恭喜啊!”
陈御史也跟着笑起来,重重的松了口气,语气温和的吩咐长随:“你就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知道了,今天一定早些回去陪他们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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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 如愿
风越发的大了,陈御史下了轿子站在自家门口,都有些看不清自家门上的牌匾了,迟疑了半天,他才近乡情怯的从门槛处跨进去,对着满面带笑的问好的下人们笑了笑,艰难的动了动步子往里走。
绕过了影壁,他抄近路到了垂花门,便见不少裹着棉袄的下人正喜气洋洋的给树木刷白漆绑破旧的被褥。
府里荒废许久了,陈御史虽然出了诏狱,却也一时顾不得家里的事,家里还是有了女主人才有了生气。
陈御史脚步轻快了些,等到了后院正院的回廊处,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欢笑声,忍不住便有些热泪盈眶,疾走了几步。
丫头们见了他都欢快的叫了起来,一叠声的喊着老爷,一面掀了帘子禀报请他进去。
屋子里头的摆设都焕然一新,该是哪儿的便仍旧摆在原位,跟陈御史刚从诏狱回来事的杂乱无章行成鲜明对比。
陈御史看着缓缓站起来的陈夫人,疾走了几步攥住了陈夫人的手。
陈夫人的嘴唇苍白的厉害,素来保养得宜的脸也多了几道皱纹,眼角处的细纹用粉也遮不住了,见到了陈御史眼泪便滚滚落下来:“老爷…我还以为,永远见不着您了!”
这一阵子,把这一生没经历过的波折都经历过了,好几次都差点儿没了性命,带着儿女东躲西藏的,虽然有人照拂,可是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到如今也仍旧记忆犹新,让她时常从睡梦中被惊醒。
从家破人亡到现在又重新团聚,这一切都跟做梦一般,她顾不得儿女们也在场,忍不住握住陈御史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陈绵绵也觉得委屈,见父亲低声安慰母亲,也在旁边哭的厉害。
妻女哭成一团,陈御史安慰了好一阵才让她们止住了哭声,勉强笑道:“虽然让你们受了这么多惊吓,实在是委屈了你们,可是现在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这是该开心的事才对啊,怎么这样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