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在今天,或是明天,就会死。
“岁生哥哥,你看这块玉。”沁溪忽地指着玉。
“怎么了?”徐岁生扭头。
“叮叮叮----”沁溪站立未动,脚踝上的铃铛却发出了阵阵响声。
徐岁生觑着玉块的眼睛瞬间失神,他直直向旁倒,沁溪托住了他。
“岁生哥哥……”她悲恸轻唤他。
四周顿黑,甘苏左右看,他们这儿如同被黑色幕布罩了起来,隔绝了光线和人声,她下意识向后挪动,寻求庇护,无意撞到了时辰的胸膛。
甘苏侧过脸颔首,以示抱歉。
“没事。”他无波澜道。
渐渐地,一切又慢慢亮了起来,保存着玉的玻璃展柜露出微弱的光,借着光打量,甘苏瞅见沁溪跪坐在徐岁生身旁。
沁溪抚上他的脸,摩挲几下后,伸手取下他的眼镜,她弯腰凑了上去,只是用面颊贴了贴他的面颊,感受着他的温度,克制,隐忍,守护,思念,很爱很爱……
她声音哽咽,“荣哥哥……我陪不了你了……”
甘苏上前几步:“沁溪……”
沁溪松开他,又深情觑他一眼,才缓缓站起,她扭头看甘苏,含泪一笑:“死魂蛊是无解的……我的时间也快到了……”
“你还有时间的,只是没那么长了而已。”甘苏安慰,可是听起来那么无力。
沁溪垂眸,眼泪啪嗒滴落在地,话语透着沧桑,“没有了……我能感觉到,可能明天,可能今天,可几小时后,我就要死了……”
沁溪努力挤出微笑:“这些都不重要,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甘苏:“什么?”
沁溪宽心笑着,铃铛声又响起,无数扑扇着翅膀的幼虫突破黑暗飞入,甘苏伸手挡脸,透过指缝皱眉观察,片刻后,她挪下遮挡的手,看着幼虫在沁溪面前厮杀,吞食彼此。
甘苏回头不解看时辰:“时辰……”
时辰眼神暗了暗,明白沁溪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彭越轻声说:“她不会吧……不会那么傻吧……一个男人而已……值得吗……”
时辰只是说:“午仓,可能你现在不能明白,我也不能明白,但那是她自己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甘苏皱眉:“她要做什么?”
时辰启唇冷淡道:“死魂蛊。”
死魂蛊……
甘苏瞪大眼看向那群密密麻麻搏杀的幼虫,幼虫尸体一个个落在光洁的瓷砖上,哒,哒,哒,每响一声,都刺激着甘苏的神经。
甘苏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须臾,沁溪伸出手掌,她身前遍布幼虫的尸体,仅剩的那一只飞飞落落,终于摔在了沁溪的掌心。
沁溪虚握着那只幼虫,她看着甘苏说:“解不了,那我跟阿嬷一样,再用一次。”
甘苏:“你要用死魂蛊?”
沁溪点头,“甘苏,这漫长的岁月,我一直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救他。可是救一次,他死一次,直到看到他的死亡我已经麻木了,可是心……心却不停地泪流。”
“但是……死魂蛊不是诅咒吗……”
“是诅咒,一半好,一半坏。”沁溪绕着徐岁生慢慢走动,“这就是为什么阿嬷诅咒他不得好死,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地祝福他永享富贵。得到,失去,死魂蛊寻求这两者间的平衡,才能种下。”
甘苏觑着徐岁生:“沁溪,那你要怎么做……你要用他的生命和什么平衡……”
沁溪摇头,极度镇定:“我不用他平衡。”
“什么意思……”
沁溪在徐岁生面前蹲下,“他只要接受祝福就可以了,诅咒,我来承受……”
沁溪摊开手掌,本来奄奄一息的幼虫,此刻变得精力充沛,它被折断的翅膀长出新的来,触角也变了。
沁溪坦然道:“受蛊者享祝福,施蛊者尝诅咒,这是我为他养育的死魂蛊,很幸运,它们终于在我死前孵化。”
甘苏不可置信摇头:“沁溪……”
她准备冲上前阻止她,时辰却握住了她的肩膀。
甘苏回头看他,眼里有埋怨,在责怪他为什么阻止她。
时辰平淡道:“你阻止了,她就会听你的吗?”
“我……”甘苏说不出话,沁溪一定不会听她的。
“所以什么也别做。”
“那这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时辰眉头微拧,想起什么,冷冷开口,“所以你……”话说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什么?”她问。
时辰缄默,他只是想起在辰缚,甘苏跪在浑身是血的利荏面前流泪的模样。明明只是个初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为他流泪,为什么要舍去性命救他,这点他始终没法理解。
甘苏抿唇,似乎要把时辰脸上看出个洞,无形施压,示意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