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服侍天子的众皇亲贵胄神色各异,他们都明白这是李璋的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抓住了天子的心,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后人一代延续一代呢!
果不其然,两日后,天子破天荒的把皇后召来,自上次决裂后夫妻二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言谈间说起未出生的小曾孙,二人倒有几分和解的意思。
李璋使了这么一招,风向一下子就转了,太子立刻处于劣势,一些人议论道:太子的尴尬就是他子嗣比不上齐王,不然天子再怎么偏心齐王,他的地位也不会动摇的……
这种局势下,李晖的处境确实不利,不过他内心有一个念头一直萦绕:无论用哪种手段,他绝对不会让李璋坐上那个位置的,能做天下之主的人,只有他李晖!
这日,李晖正在睡梦中,吴敏匆匆唤醒他,急道:“阿郎,刚刚内侍来报,陛下昏过去了!”
李晖‘唰’的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就穿衣袍,连腰带也来不及系上就往外跑,今晚是李璋在守夜,尽管暗地里有准备,李晖还是担心节外生枝。
他坐上车才问起吴敏是什么情况,吴敏皱眉道:“来人说陛下是起夜的时候突然就倒下去抽搐起来!”
“服侍的人吓得不轻,奉御给陛下扎了几针,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
李晖‘嗯’了声一语不发,车轱辘的声音单调又烦人,好一会儿,吴敏才轻声道:“阿郎,要不要通知伏安将军做准备?”
李晖肃目摇头,“父亲的情况可能没有那么糟糕,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吴敏道是,又说:“杨先生已经在京城蛰伏许久,虽不知今晚是个什么情形,但奴还是觉得每半个时辰跟他联系一次如何?”
从天子病后,李晖知道京城的暗涌已经在波动了,他派了杨先生密切监视权利中心的各色人等,以备自己的计划不出意外。
对于吴敏的提议,李晖同意了,他再三吩咐道:“让杨先生一定要小心行事,这是个关键时候,不容任何过失!”
到了神龙殿内,里面已经站了几十个人了,有守夜的亲王和大臣,还有尚药局、宫人和起居郎。
这么多的人殿内却安静的仿佛凝固了。
李晖找到不住打转的王大福,问他天子如何了,王大福擦擦汗,拱手恭敬道:“回殿下,陛下刚才已经醒了,只是意识还不清晰,奉御说要等等看……”
李晖眼里十分焦急,不过面上不显,他又问起天子的药方来,听说奉御和医正等人正在商议,他干脆直接去找人了。
天子的这一昏厥,不知惊起了多少蠢蠢欲动的心,神龙殿的一群人守到天亮,天子才清醒过来。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掩藏起心里的失望,还有人在暗中观察。
到了中午,天子才有胃口喝了碗粥,不过李晖发现,父亲右手的手指看起来十分怪异,而且嘴角时不时就抽动一下……
他知道这是中风严重的症状,看着床上这个生病才几个月就满脸老态的父亲,李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为他难过悲伤的同时,也有一丝冷眼旁观的漠然……
从天子的行动变得不利索起,他的心情一直处于暴躁的状态里,每一个人都仿佛把他们的算计都写在脸上。
天子怎么看都不顺眼,发了一通火之后,他把子侄兄弟们都撵走了,自己一个人在殿里生闷气。
所幸大家发现天子依旧关心朝事,也只有批阅奏折的时候,他的心情才会平复下来,这日,天子传了张氏来神龙殿服侍,待看到张氏时,他眼里十分讶异……
张氏虽打扮的美丽,但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她从进了内室眼里就无波无澜,好像天子依旧是之前那个儒雅沉稳的人。
这让天子心里舒畅了不少,看着张氏的眼神也十分温和。
他让张氏坐在他的身边,温声道:“我病的这些日子,你怎么样?”
张氏习惯性的抱住天子的胳膊,“陛下病了,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去祈求菩萨保佑,若陛下痊愈,奴愿意减寿二十年……”
她一贯清冷的声音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几句话,却让天子的内心不平静,他颇有些动容,道:“我的陵寝都已经修建好了,可你还年轻,何必许这种愿!”
张氏微微摇头,似一汪秋水的眼睛温柔的望着天子,“若陛下不在,奴活着有什么意思,奴唯一牵挂的只有你,若有那一日,奴绝不苟活。”
即使他们年龄相差三十多岁,即使这一生天子听过太多的承诺和誓言,此时现在,他如磐石一般坚硬的心却为张氏的话感动。
天子伸出颤抖的右手,张氏知道他的意思,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她轻笑出声,道:“奴真是该罚,居然在陛下面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东都的,你说东都的牡丹比长安城的好看多了,我好想去看一看!”
“陛下要快点好起来,可不能言而无信!”
听着张氏难得的撒娇,天子又爱又怜,紧紧拥住她,道:“我答应你,咱们一定去东都看牡丹!”
从那天起,天子每日都要张氏陪伴他,张氏虽性子孤傲,可服侍起来细致耐心,不比天子常用的宫人差。
到后来,只要张氏一会儿不在,天子就觉得不舒坦。
众人都不明白这张昭容有什么手段把天子的心栓的紧紧的,但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只是认真服侍天子,说起朝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