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呢,如何能在两位长辈面前表露心意,他自己都是倚靠叔父过活的伙计,怎能与叔父求娶宝茹。他拿什么与叔父说会叫宝茹一生无忧,依旧衣食优裕——哪怕宝茹会有一笔不菲的嫁妆,但是郑卓又怎能眼看着宝茹用嫁妆生活。如此这般,宝茹哪里是他来照顾的,竟是没他还好些了。
可是即使是心中这般清楚了,但郑卓依旧不能不再去看宝茹,他只能一面觉得今后没得半分可能,又一面饮鸩止渴一般与宝茹一处。这样是错的,但是人总是没办法违背自己的,不是吗。
但方才听到的话让郑卓心里又一次掀起波澜,原来姚叔父打算与宝茹招赘。他听到这消息,很难言明个中滋味。若是他入赘姚家,那么与宝茹嫁他然后靠嫁妆过活也没什么分别,自己都是不能让宝茹更好的那人了,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去想这事。
但是当初立下这决心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求而不得这样折磨,等到再一回能做选择时,他立刻动摇了。等到晚间躺倒床上,夜不能寐,他还在思虑这事。甚至他还想到,那些人哪里能照顾好宝茹呢,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照顾她了,既然这般,怎么能让她与别人一处——都是要招赘了,那些人也不是能让宝茹更好的人,反而是可能让宝茹不好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几乎彻夜未眠,直到第二日遇见了小吉祥,他不便去找宝茹,只得让小吉祥给她传信。
“姐儿,郑少爷与你传了信儿呢!”
今日正好是旬休,同学们也没得什么活动,,宝茹正自在家临一张帖儿,就见小吉祥神神秘秘地递给她一张信笺。就算她不说话,宝茹又哪里不知这是谁递来的呢。
宝茹和郑卓的事瞒得过姚员外与姚太太,但哪里瞒得过小吉祥,她是宝茹的丫鬟,又不比菡萏和木樨两个,年纪又小,又常常不能近宝茹的身。宝茹的一举一动她都是知道的,这般情形下,宝茹要是有什么事她必然晓得。
事实上宝茹也没打算瞒着小吉祥,一是两人形影不离的,实在瞒不住。二是随着年纪大了两人交往也不如小时候那般简单了,中间也要有个传信的。然后最重要的是,小吉祥是她这边的,绝不会同姚太太‘告密’。
小吉祥当然不会‘告密’,她与宝茹虽然是主仆,但这许多年的情分,与姐妹亲人也没什么分别了,在宝茹和姚太太之间她自然向着宝茹。再就是姚家毕竟只是一个中等商贾人家,规矩能如何严厉,若是高门大户,这般男女私相授受,只怕做丫鬟立时就能吓死——主妇若是知道了最先发落的就是小姐的丫鬟。
到了姚家自然就不会这般了。更何况旁观者清,小吉祥觉得宝茹和郑卓迟早能成了,毕竟老爷又不打算靠姐儿攀附权贵,那么自然看中宝茹的心意。要小吉祥说两人哪里要这般暗地里相处,竟是直接与老爷太太挑明了心迹就是,不是更好。
宝茹打开那折叠着的信笺,上头只写着下回宝茹旬休想与她一同郊外踏青去,问宝茹愿不愿。宝茹忍不住扑哧一笑,实在是郑卓的这一手字让她好笑。郑卓没正经进过学,也没多少时间练字,这手字自然不会如何惊为天人,甚至说工整都还差着火候呢。
可是给宝茹的这张笺子却看出他的用心来,不知是如何一笔一划板板正正地誊写出来,也不晓得写废了多少才得了这一张齐整的。宝茹面上是在笑,心里却是感动,郑卓总是这般,在这样小小处让她心中一动。
宝茹笑过后,脸上笑意未曾消退便与小吉祥道:“你觑个时候,趁他得空告诉他我知道了,下个旬休我是有空的,他只管在城北门口等我就是了!”
姚家铺子里的伙计每个月都有一日的假期,分作三班放假,分别在三个在旬末,下一回宝茹旬休正好轮到郑卓休息。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数着便到了旬休前一日的晚间,宝茹正在房间里忙碌,木樨和菡萏在旁与宝茹翻箱倒柜。等到小吉祥端着厨房里新做的点心进来时就见到屋子里已是乱糟糟的了,立刻好笑地放下茶盘。
“姐儿这是要开成衣铺子喱!这般多的裙衫,全都拣了出来,竟是床上都铺不下了!”
宝茹正苦恼来着,见小吉祥进来,忙拉着她一起来看,道:“你说我是穿这件绿底儿百蝶穿花对襟袄儿,配浅黄绫子百褶裙好,还是那一套银红色蝴蝶落花绉纱白绢里对襟衫子,配月白熟绢裙子——又或者还是上月新做的桃红杭绢大襟袄儿,配松花遍地金马面裙。还有鞋子也得挑一挑呢!”
说着宝茹还自顾自地打开了鞋箱子,里头分几层,盛了好些鞋子。有高底、平底之分,也有云头、凤头、鹦鹉摘桃等等的区别。更有墨青素缎、葱白缎子纱绿、遍地金扣花白绫、纱绿潞紬白绫、大红缎子白绫等用料不同。这还是宝茹心爱的一些呢!另还有冬日里的棉鞋、靴子放在别处,一般不爱穿的收拾在另外的箱子里。
看着宝茹这般手忙脚乱,小吉祥笑道:“怎得这般隆重,咱们姐儿生的好呢!哪里要费这神,其中有什么缘故?”
其实小吉祥哪里不知是宝茹明日要与郑卓城外踏青,但是此时菡萏和木樨两个正在房里,她倒不好如何打趣宝茹,怕露出内情来。毕竟宝茹与姚太太说的是明日与同学去踏青来着,只得这般隐晦地调侃几句。
见宝茹就要恼羞成怒,小吉祥这才正色道:“要我说还是这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