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只红枣蜜丝卷儿,一口咬下半只,大抵觉得味儿不错,把那一碟子全袖在了袖子里——得亏那碟儿小,只盛得三四只。
姚太太面色越发难看,涨的通红。难为她半辈子与人为善,不曾说过一句重话,这时候连一句‘无耻’都骂不出来。
姚淑芬见了却越得意:“你且还要多谢我呢!若做成这一门亲,至少宝姐儿将来是不用愁了,我那两个兄弟凭着是姚大的堂弟兄能拿捏没得兄弟的侄女儿,却不能刮了外甥媳妇的嫁妆不是?”
“这般你这出嫁女便能够名堂正道地插手隔房堂兄的家产了不是?”到了这时候姚太太反倒是神思清楚了,冷然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官家律令,说是未嫁女儿也能继承家财。但正经做起来不知多少旁支亲戚,借着宗族规矩吞了那寡妇孤女的傍身钱。并没处说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了结了——宗族的权力便是如此,连父母官轻易都不愿沾手这般案件,怎么判都讨不得好。
所以,说来姚淑芬的几个兄弟确实能拿捏宝茹母女——前提是姚员外真有了意外。但这不关姚淑芬什么事儿,外嫁女儿,刻薄些说,都不是这家人啦!正经称呼起来,一句‘孙姚氏’她便再也不能啰嗦。
似是不信这个万事靠丈夫,半辈子也没立起来过的‘嫂子’能讲出这样伶俐的话来。姚淑芬盯着姚太太呆住了一般,足足静了半盏茶呢!
“嗬!敢情嫂子也是瞎子吃饺儿呢。”一句话半赞半嘲,继而姚淑芬干脆应承“是这般又如何!嫂子能说出我一句不好来?我能得一房带家财的好媳妇,嫂子也不用忧心宝姐儿没了将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这姚淑芬虽然性子乖戾,但很有几分心计。几句话追究起来说是寡义廉耻也不为过,她赤条条地说出来便十足是了阳谋。教人恨也好,恼也好,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歪理。
姚太太虽刚刚说了两句极有见地的话来,但姚淑芬晓得她依旧是那第一等没主见之人。如今她正慌乱,她先逼迫几声,再动之以利害,还有什么事不能成的。
“我瞧外头日头正高,您怎么就发起梦来了!”
姚淑芬正谋划着,却听着了这一句,心里恼怒,再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姚宝茹。她在窗子底下再听不下去,顾不得规矩,闯进门来。头一句便是对长辈不敬,她却不觉得有什么的。一则,对付这等浑人,非得撕破脸皮不可!二则,她到底不是真的古代闺秀,平日里小心谨慎没得什么差错,可到了紧要关头就从来顾不上了。
“如今我爹还没怎的,您倒咒起他来了!生怕这满天下不晓得您是个心狠手辣的么!”宝茹直瞪瞪盯着姚淑芬,不怕她眼里喷火,这样的虚张声势她看得多了,“要我说您还是消停些吧,出头的桩子哪里得的着好儿?不然我那二叔三叔怎么不来!”
姚宝茹心里知道,自家那两个堂叔不过是顾忌着父亲罢了。等到尘埃落定他们自然来稳稳妥妥地占便宜,可要是生出什么变故也好有个应对!这两个倒不似姚淑芬,和自家还有个面子情——也不过是为了姚员外偶尔能拉拔他们一下,占些便宜来。若姚员外后头好好回来也不至被记恨,没了这一宗好进项。
可她也晓得自家这位大姑来得这般早却不是她蠢,做了她兄弟的枪使,来试探她家。反倒是有几分聪明,她若不早早地打算,可不就得不着什么好了么!她那两个兄弟到时候要夺宝茹家的家财,可用不着她——只怕他们还嫌她麻烦,要晓得,姚淑芬多分润一分,他们便得少拿半分喱!
反正她光脚不怕穿鞋儿的,早同姚员外闹翻了。这几年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她也占不着甚的便宜。如今早早儿上的门来,只怕想着的是若拿住了姚太太便赚了——就是日后姚员外全须全尾地回了湖州,也不能轻易悔了亲事,非得给足了她好处,不然她可不会干休!
不过,她姚淑芬就是自个儿选了做这出头桩子,心里却未尝是没得芥蒂的。两个兄弟可不是照顾她是姐妹才不阻她来宝茹家的,只是借她探一探虚实!到底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做不得准的。只怕若她姚淑芬真的成了事儿,明日他们还要好一番罗唣,哪里肯姚淑芬借着嫁妆名头分得宝茹家的钱财,不是非得坏了这一门亲事么?
当下姚淑芬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种下一根刺来,嘴上却还是气冲冲地对姚太太道:
“我竟不知你家知礼的千金是这般模样,哎呦呦!好厉害的嘴舌,这般厉害的姑娘,说出去,除了我这做姑姑的,谁家肯要?”
后又假模假样绕着宝茹走了一圈。
“侄女儿也休要挑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你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
“那只怕是大姑吃菜太咸。”宝茹腰背挺地直直的,由着她看,大声道:“大姑与两个叔叔想的倒美,想着我家母亲素来体弱,软弱可欺。可我姚宝茹年纪虽小,却不是那等任人摆布的!你们会仗势欺人难不成我家不会?”
姚宝茹早不想忍这女人了,当下似吐出了一口浊气,痛快非常,越发嘴如刀利起来。
“你们会借着宗族规矩来人闹事,难不成我家不会借着朝廷律例说话。虽我家没得男丁,但到底有些朋友,他们中不乏有头有脸的,请得他们来主持公道,具陈条理,如此这般,还怕你们这群破落户闹事?”
停下一口气,宝茹又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