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蔚如此反常,蔺寒以为是因为自己打动了他,他终于想明白,要为自己而活了,于是满心欣悦。蔺寒早就看不下去他那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了,看着都觉得了无生趣。
走到僻静的街道时,得意忘形的蔺寒还悄悄去牵了云子蔚的手。云子蔚望了他一眼,没有抗拒,任他触碰那洁白的手指。
这是蔺寒最开心的一日。他爱极了突然转变的云子蔚,觉得自己茫茫的情路终于豁然明亮了。
这夜飘飘然的蔺寒情动时,云子蔚按住了他伸去取衣带的手臂。云子蔚细长的手指触碰到他的面颊,说自己想看着他。
云子蔚头一回主动地回抱他,亲吻他。月光下云子蔚的眼里水盈盈的,盛着细碎的光亮,身子随着老旧的木床晃动时,那些水光也不住地荡漾。
蔺寒在他耳边说自己爱他。他浑身战栗着,说他也是。
这是蔺寒听过最动人的话,心里被柔情充满,觉得这一生都圆满了。
……
第二日天未亮,蔺寒从梦里醒来。他一摸床边,空了。他睁开眼一看,身旁的云子蔚不见了。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他。
那时他心里已有不好的感觉。他走出院门,看到邻家的老人坐在门口的柳树下。他过去一问,老人家告诉他,刚刚确实有个人从这边过去了。
蔺寒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找去。
日头还没出来,天空y-in沉沉的,云朵堆积在一块。秋日吹来的风有些凉。
蔺寒实在想不到云子蔚要去哪里,云子蔚在槐海镇无亲无故的,连认识的人都没几个,而且这条路既不是通往秦家,也不是通往温泽林家的。
一路过来,蔺寒都没有看到云子蔚。走着走着,镇上的青石板路断了,再过去是村野泥路。后来他去到了一个空旷的田野。这时他心里不安的感觉已越来越强烈,他往湖边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茫茫的湖水中有个人,正径直朝湖心走去,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身,那就是云子蔚!
蔺寒拼命喊他,可是怎么喊他都不回头,怎么喊他都不应。
蔺寒跑过去时,湖水已经没过了云子蔚的头顶。蔺寒立即跳下水去,游过去将他抱住,再将他拖上了岸。
云子蔚呛出几口水,无力地扯住他的衣襟,唤了声“蔺寒”。
天凉了,蔺寒浸过冷水,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一开口,眼睛都红了。他说:“你想死是不是?你不想要我给你抢回来的这条命是不是?”
云子蔚的眼睛也红了。
“你厌恶我可以直说,不必这样。该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45 误杀
蔺寒算是明白了,云子蔚突然转变并不是因为被自己打动,而是因为打定主意要自裁了。蔺寒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有发觉他不见了,或是迟来了一步,他会怎么样。
蔺寒看着他,心底蹿出无名火来,将他丢在湖边,不再管他。自己照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云子蔚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回家了。
回到家后,赌气的蔺寒看到站在屋门口浑身s-hi透的云子蔚,还是没好气地提了一桶热水进屋,叫他沐浴更衣。云子蔚望着他,几番欲言又止,蔺寒皆是没有理睬。他心灰意冷,已经不想听任何理由。
云子蔚成功地让他打了退堂鼓。
云子蔚试图跳河自裁后,蔺寒宛如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炽烈的爱意都冷却了,所有的感情都悄无声息了。他再也没有碰过云子蔚。他们之间回到了当初云子蔚刚来槐海镇的时候。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蔺寒回衙门以后,依旧忙于公事。因朝廷的司隶大夫钱大人尚在巡视,衙门加派人手巡街,就怕在这个当口,睦云县还闹出什么事。
然而事情来得就是叫人始料未及。先前睦云县一直都很安稳,捕快天天在街上走,小毛贼都不敢轻举妄动。至暮秋,钱大人都要离开了,忽然就出了桩命案。
杀人的是谁呢?杀人的竟然是槐海镇秦家的长子秦漾。
这事还得从那天夜里说起。
那晚秦家刚吃过饭,镇上出名的地痞刘十四就抄着刀闯进来了。他来势汹汹,拿刀指着他们,问哪个是秦谧。
方梅知和明琬儿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魂飞魄散,双双起身掖近墙角。
秦漾将糖儿护到身后,对刘十四说:“你把刀子先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说。”
糖儿一怔,问道:“你是刘谌的阿爹么?”
刘十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老子就是你刘爷爷!你就是那个秦谧?”
糖儿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他拿着刀走近了,打量着糖儿道:“你这小子连毛都没长齐吧还,就做人先生了?还教我儿子断袖呢!你这还不是误人子弟,啊?”
方梅知强装镇定:“你别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教人断袖!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什么不可能!我儿子他娘的跟沈家的小崽子好上了!要不是今天让我给撞见了,我还不知道他背着我做这种事!我把他往死里打了一顿,他居然梗着脖子跟我讲小秦先生说的狗屁话。我还想他娘的是哪个小秦先生,可算让我给找到了!”
刘十四拿着刀虚劈了两下,那边的方梅知已被吓得尖叫出声了。方梅知的嗓音不住颤抖:“我告诉你,他姨丈可是知县!你再是敢伤了我儿子,知县老爷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