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乱七八糟的折腾后,小小的婴儿顺着甬道滑出来落在稻草上,白凤临手起刀落斩断脐带,姬激动地指着那皱巴巴的小东西,催促小妹子从包袱里拿裹布的动作迅速些,说:“快、快点包起来不要冻着了”
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凑过来,看了看自己神魂迷糊的妻子,小心翼翼地问:“是男娃还是女娃”
小妹子把裹布解开查看了一眼,咬了咬嘴皮子,低声嗫嚅道:“是,是个女娃。”
男人大惊失色,嘴里不停地呢喃起来:“之前算命先生说的是个男娃,怎么可能是女孩”说着,他怒眸一横,扭头冲过去揪住白凤临的衣领,“一定是你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够接生孩子,是你把我的孩子吓跑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姬惊懵了,这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似乎忍耐良久,对着沉默不言的白凤临像决堤的洪涝猛兽彻底爆发出来,这次吵闹似乎把昏昏沉沉的妇人也惊醒了,她颤颤巍巍抬起手臂伸向小妹子怀里的婴儿,翕动的嘴唇早就咬得血肉模糊。
姬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清她最后说的话:“给我孩子”
话一出口,姬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急忙夺过小妹子怀里的包裹扑到妇人面前,边哭边喊说:“这是你的孩子她在这里,你快看看她呀”
妇人眼神的光采一点点涣散开去,姬把孩子放在眼皮底下,她只是抬头朝着虚空的方向微微翘起嘴角,然后如枯萎的花朵般笑容渐渐衰败下去。
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呼吸。
可是身下的血还在细细流淌,姬将食指慢慢探到她的鼻间,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肯将手撤回来。
没有了,她仍然不敢相信,她的食指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周围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白凤临被男子抵到寺庙的墙柱上,躲过几次男子挥过来的拳头,匕首不慎掉落到一旁。
“没气了。”姬抱着孩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两丈地外纠缠不休的两人,仿佛宣泄似地大喊了一声:“她死了孩子的母亲她死了”
破庙内骤然安静下来,除了她怀里哇哇大哭的婴儿,这个孩子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话,世上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夜幕降临的时分,小妹子抱着婴儿站在一旁,其余三个人在破庙后的荒野上搭起简陋的木架子借助着庙内燃起的火源把妇人的尸体以及染血的稻草全部浴火焚成灰烬。
早春的晚上寒凉逼人,四个人抱着孩子围坐在火堆边,一场悄然而至的死亡似乎浇熄了一顿泼天灌地的怒火,庙内充斥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每个人脸上爬满疲倦,精神萎顿地分享着所剩不多的食物。
姬来不及咬下肚的那块烤肉被白凤临分成四份,他解开自己的蓝色包袱把剩下的两块烧饼也拿出来,姬瞟见包袱里有个鼓鼓的荷包露出一点银光,不由多瞅了白凤临两眼,撇了撇嘴说:“出门在外,切忌露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