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春天来咱家的,就叫春花儿吧。”
就这样,春花在赵氏家住了下来。
☆、第二章钟家往事
15年前,钟树林的父亲钟富给安台县白家堡村白文举家当长工,白天干地里的活儿,晚上负责喂马蹓马。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钟富出去蹓马。钟富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也许是走夜路给自己壮壮胆儿,也许是烟瘾太重憋不住,临出门时还卷了两只旱烟筒夹在耳朵上。后来人们说,钟富如果不抽烟,没有光亮,也许就不会引来土匪头目黑旋风。
当晚,黑旋风被县保安队追赶正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迎面就看到了明明灭灭的光亮,碰上了牵着马的钟富。黑旋风见到马就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如何能放弃,劈手就抢夺钟富手中的缰绳。钟富不肯松手,他一年的工钱也抵不上一匹马的价钱,或许钟富情急之下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握紧缰绳。黑旋风急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子正中头盖骨,钟富当场就被打死了。
钟富死了,留下了小脚女人赵氏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大年15岁,二年才12岁。白家摆下酒席,请来钟家德高望重的族人,商谈的结果是,白文举赔钟富孤儿寡母三人十担高粱,帮钟家盖三间草房。白文举又额外追加两个条件,同意钟大年顶替父亲钟富继续给白家放马,工钱照旧,介绍钟二年到县城自己的亲家邹大善人家当侍童。孤儿寡母的日子也算有了着落。
三年后,钟树林的小脚寡母赵氏用掉十担高粱给大儿子钟大年娶了门亲,二年则到青山城里的相馆学照相手艺。
在安台县城的三年多时间里,二年给邹大善人家的大少奶奶当侍童。邹大善人为人和气,从不为难下人。大少奶奶方梓惠在城里念过洋学堂,梳一头齐齐的短发,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像个洋娃娃,性格也活泛。二年个子矮小,腿脚却勤快,嘴巴也甜,大少奶奶把他看作自己娘家的小弟弟,看罢书闲着没事儿,总爱拿他寻开心,又见二年机灵,时不时还教他认几个字。几年下来,二年竟识得上千个字。
邹家有个规矩,男孩子上了15岁就不可以侍候女眷了。这年,二年满15岁了,大少奶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得有个老妈子照应着饮食起居,邹家只能辞了二年。
这一天,二年正噘着嘴愁眉苦脸地把几件换洗的粗布衣收拾进包袱准备回柳树屯,方梓惠迈着穿方口横带黑布鞋白线袜的两只脚款款走进屋来,边嗑着炒南瓜子边漫不经心地说:“二年子,回家等你娘给你娶媳妇咋还不高兴?”二年不语,兀自忙活着。大少奶奶又说:“我给你在城里介绍一份差事,找个城里媳妇你可愿意?”二年抬眼看了眼大少奶奶,依旧不搭言。大少奶奶吐掉瓜子壳,拍了拍两只手掌,说:“不逗你,是真的,去我爸在青山城开的相馆当学徒,你愿意吗?”二年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有了笑模样,忙说:“愿意愿意呀!我家没田地,回家也得去给人家打短工,还得白填一张嘴。”就这样,钟二年进了青山城当上了照相馆的学徒。
这边柳树屯里,赵氏收养了春花,一问年龄才13岁,心里早有了盘算,就给二年做童养媳。她把这意思一说,春花羞嗒嗒地点了头,这事儿就这样订下了。
过了年,村里有人进城,赵氏托他给青山城里的钟二年捎口信,说在家里给他订了门亲事,让他抽空回家来看一看。再过两年春花满16岁,二年也18了,就可以给他们圆房。可得来的回信是,二年跟他的大师兄去关内做大买卖去了。
这一走就是12年。这12年里,钟二年参加了八路,名字也由钟二年改为钟树林。因为一首歌有“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这样的唱词,那首歌他烂熟于心中,那是他太熟悉的生活,那是他生命中引以为自豪的光辉岁月。
转业后,钟树林要求回家乡青山城工作,于是就分配到了青山城,在市文化局当上一名国家干部。
☆、第三章包办婚姻
钟家三间小草房点起了煤油灯,小方桌放到炕上,李春花端上一盘煮咸鸭蛋,一盘用荤油炒的白菜土豆片,炝了蒜片,小屋里弥漫着香气。李春花给三只粗瓷碗盛上高粱米稀饭,先端给坐在左手边的赵氏一碗,另一碗推给坐在右手边的钟树林,自己端起剩下的一碗,站在地上,提起筷子低头吃起来,也不夹菜。
听母亲讲述收养春花给他们定亲的前后经过,钟树林也不搭言,只顾闷头呼噜呼噜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扒饭。赵氏以为儿子初见未婚媳妇有些害羞,也没多说什么。李春花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瞄着男人的脸,心里像揣个小兔子,扑腾扑腾地乱跳,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的。
吃罢晚饭,李春花收拾洗刷了碗筷,擦净搬走了炕桌,用笤帚扫干净炕席,铺好了褥子,焐好了被子,低眉垂眼地说妈家里没事儿我就走了,就推门出去。春花去了住在东院的大伯嫂家,和大嫂子的三个姑娘挤一铺炕睡。
吹灭了油灯,钟树林躺在母亲烧得热腾腾的小火炕上,胳膊腿是说不出的舒坦,这样的情境,十几年来不知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可现在,他却翻来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