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珠微微摇头,哽咽不言。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猝不及防的伤感。
程乐儿却心忧不已,问道:“念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有,你一定得告诉我。”她望着陆念珠微微闪烁着泪光的双眼,又道,“你这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叫我是一时欢喜一时愁。我记得你一向豁达,当年我们在我家的山头外分别,我哭成了泪人,你却一直安慰我,说来日方长,总有一日能够再见。怎么今天,倒反过来了呢?”
“我倒不是因为分别。”陆念珠低声道,她望着程乐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大概是不知不觉中,你我都长大了。如今你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更让我觉得,昔日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念珠,你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吗?”程乐儿问道,“我听说,人们遇上了困难,便会想起从前,想小时候,无忧无虑,没有艰难阻碍的生活。”
“是啊,我想念我的父亲,还有师父。”陆念珠道,“若他们在,或许便能告诉我怎么做。”
“你很久没有和你师父联系了吗?”程乐儿问。
“嗯。”陆念珠点头道,“想来也有四五年了,他一向行踪无定,只能他寻得我,我却寻不得他。”
“你为何不去浩坤派找他呢?”程乐儿道。
“师父收我为徒时,曾有一个约定。”陆念珠道,“我是作为俗家弟子跟随他学艺,与浩坤派毫无关联。除非师父带我去拜见师叔长辈,否则,我是不能私自到浩坤派去的。”
“这算什么约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程乐儿微微蹙眉,道,“念珠,你也不必难过,有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我啊。”程乐儿望着陆念珠,微微一笑,道,“我虽不比云希道长神通广大,但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对于你的关心是绝不亚于你师父的,你告诉了我,指不定我会有办法。”
“乐儿,我这回来,的确是有事,是我自己揽下的烂摊子,只得自己收拾。”陆念珠道,“我马上就要回岭阳去了,这一去,与你山水相隔,见面怕是更加难了。所以临别多了几番伤感,我想你是明白的。”
程乐儿望着陆念珠,心下一惊,问道:“你要回岭阳?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哦,不用了。“陆念珠道,“我约了书生在城外会合,离开赵府便直接回岭阳。”她的手轻抚程乐儿的腹部,笑道,“你现下不是一个人了,要好自珍重,待你孩儿出世,我定会再来道贺。”
“嗯。”程乐儿点头笑道。
陆念珠怀着难言的心情回到尹府,她急切地想要见到蔺秋,但离天黑尚有几个钟头,蔺秋是不会在白日里出现的。陆念珠无奈只得先回了住所,见到书生,方知这几日出了大事,尹老爷如被下了降头般昏迷不醒,大夫换了三个,都没见好转。尹夫人以为是有鬼作怪,便派人来请陆念珠,书生便撒谎道陆念珠生病在屋休养,不能见人,暂且瞒过两日。
“小姐,若是有人问起,你可不要出卖我。”书生嘱咐道。
“我知道,我大病初愈,没力气讲话。”言罢,陆念珠便仰头倒在藤椅上,叹道,“事情,怕是更加复杂了。”
“小姐,你此去赵府,有何收获?”书生问道。
“大的收获倒没什么。”陆念珠叹道,“不过,也算达到了目的。”毕竟,她确认了尹大小姐的存在。
“目的?”书生疑道。
“起码我现在知道,蔺秋的话值得相信。”陆念珠道,“只是,她不肯把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可是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蔺秋姑娘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书生望着陆念珠,道,“我是说,她并不知道令她惨死的那场大火,谁是幕后凶手。”
陆念珠转头望向书生,眼神由平静变得波澜起伏,“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她凝神细思,道,“我可以从蔺秋身上入手,寻找答案,却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她。我发觉她有意隐瞒着一些事实,但这事实,或许并不是真相。”
但陆念珠并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个她与书生共同得出的新猜想,尹夫人再度来敲了她的房门,自然,这回书生并没有拦着。
陆念珠随尹夫人往尹老爷房中走去,二人一路走,一路谈,尹夫人将尹老爷昏迷前后的事全部告诉了陆念珠。但于陆念珠而言,并没能有什么收获,因为就尹夫人的话而言,尹老爷的昏迷来得毫无前兆,如一场普通疾病一般降临到他的身上,却又因大夫的无能为力而变得不同寻常。
“姑娘这几日病得不轻吧。”尹夫人关切地问道,“现下感觉好些了吗?”
“只是感染了些风寒。”陆念珠作势轻咳了两声,又道,“前两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起不来床。今儿个好了一些,才听说尹老爷的事儿,急忙跟您赶过来了。”
“这事儿确实是奇怪,老爷身体一直很硬朗的。”尹夫人黯然道,“这回也不知是怎的……唉,我也是没办法,才想请姑娘来看看。”
“我明白。”陆念珠点头道,“您也不必太过担忧,相信老爷会没事的。”
陆念珠见到尹老爷的那一刻,当即改变了最初的看法。她本以为尹老爷是得了什么重病,并不相信有人会给他下降头,但如今就他的面色看来,恐怕不只是下了降头那么简单。
尹夫人看见陆念珠的神情,便觉不妙,她心下一沉,低声道:“姑娘不必顾虑,有话直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