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小树家去修风箱了。”三德夫郎有些迷惑地说道,“不过昨天下午我在家呀,我怎么没听见你敲门?哎呀,兴许是风太大了。”
听他这么说,王全改顿时感到十分羞愧,连忙敷衍道:“没事儿,我找三德也没啥要紧事儿,她不在家就算了。”
三德夫郎没有怀疑什么,对王全改点了点头,又对她旁边的秋穆笑了一下儿,便抱着那筐衣服往路上走了。
秋穆拍了拍王全改的肩:“听见没,你冤枉你夫郎了。赶紧回家道歉去吧。”
王全改脸上红了一片,连忙点了点头,却又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可我……我咋能给他道歉?”
她这么说,让秋穆有些生气:“哎,你把你夫郎打成那样儿,还污蔑人家,怎么就不该道歉了?你一个大女人,连道个歉都不敢吗?”
“我、我敢!”王全改立马说道,又犹豫了几秒,而后说,“我这就回家道歉去!”
她说完便快步往回走了。秋穆在后面悄悄跟着,到王全改家的院门前,偷偷隔着院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王全改虽然有点儿不情愿,但还是给她夫郎道歉了,秋穆这才放心。
不过听上去全改夫郎对此非常感动,似乎还抱着他妻主哭呢。这让秋穆觉得有些心酸,感到这种封建的、深入家庭内部的等级制度,恐怕得赶紧去给它消灭掉。
秋穆中午到村公所吃午饭,就在食堂和在场的干部们讨论了这件事儿。
由于现在村公所的干部大多都是年轻的姑娘,又是从小受穷受累的,大多数还没娶夫郎,所对于家庭内部的矛盾没有多少见解。听秋穆说了这事儿,向来积极的王无草便说道:“是啊,全改这么样儿真不是东西。她都不调查清楚,就给她夫郎‘定罪’了,若是区里的人民法院都像她这样,不知道要搞出来多少冤假错案!”
她这个说法固然是对的,但秋穆认为即使全改夫郎真的与别人通奸了,也不能由全改来定罪,而是该交给村公所处理——否则还要村公所干什么?
秋穆提出来,全改在家私自打她夫郎本身就是错的,然而却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全改夫郎没有和三德睡觉,那是全改冤枉了他,错在全改。但若是全改夫郎真的和三德睡了觉,那错就在他,全改打他也不冤他的。”
“对呀。”另外一个民兵队的姑娘高大贵也说道,“做错了事儿,肯定是要挨打的。否则那些小夫郎呀,还不都趁着妻主不在出去会情人儿了?”
听了这话,李有河说:“做了错事儿肯定要受惩罚,不过这个惩罚得由村公所、按照区苏维埃的法律来定。再说了,若是让全改那么打她夫郎,还不把她夫郎给打残了?”
“她是不能把男人打残了,但也不能就不让她打吧?”高大贵不服气地说道,“难道还能禁止女人打夫郎了?那些男人岂不是无法无天了!况且,咱们村公所干什么要管人家的家务事儿,闲的没事儿吧!”
“嘿!”李有河有点儿不快地说道,“合着管什么事儿都是你决定的?你是治安主任还是我是治安主任?”
“哎,有河,也没说村公所要管什么事儿该让治安主任决定啊。”高大贵却故意反驳她道,“兴满现在不在食堂,怎么说也应该是由元品说了算的。”
其实按理来说,这种事儿不应该是由村长、副村长说了算,而是要让大家进行民主讨论,统一意见之后再做决定。然而并没有人指出这一点,大家都看向了正在端着碗吃饭的王元品。许多支持女人打夫郎的人都寄希望于王元品,因为她早就娶了夫郎了,之前肯定也在家打过她夫郎——村里所有女人都会打夫郎——所以现在也就不好否定打夫郎的做法。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王元品放下碗,却是说道:“大贵,你这是怎么讲话,村公所管什么不管什么哪能由村长、副村长说了算?那还要民主干什么。”
高大贵被批评了一句,稍微收敛了一些,然而还是问道:“那,元品你觉得应不应该禁止女人打夫郎?”
“我觉得秋会计说得挺对。”王元品又是出乎大家意料地说道,“全改打夫郎已经算是一种刑罚了,而村里无论对谁进行什么刑罚都应该由村公所来决定,决定不了的还得召开群众大会,哪能让全改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村公所也不能啥都管到吧?”高大贵依旧不服气,“像是跟人睡觉这样的事儿,算是大事儿了,该归村公所管。但要是那些忘了做饭、卒瓦②了个碗之类的事儿,区苏维埃大概也没有对应的条款来管呀。”
王元品抿了抿嘴唇,拿筷子敲了一下儿高大贵的脑袋③:“你呀!若是你娶了夫郎,就因为他忘了做饭这点儿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就那么打人家,那人家还不得天天跟你闹离婚!”
“哎,瞧你说的。”高大贵倒不怎么在意,“男人哪敢说离婚呀。”
“嗬,男人哪不敢说离婚?”王元品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儿,“你没见秋会计的夫郎就和她离婚了么?还是你觉得自己比秋会计还强些?”
注释:
①据(我们当年农村出身的生物竞赛教练)说冬小麦在结冻之前要浇透一遍水。
②卒瓦:这是一个左右结构的字,音cei四声,意为打碎;因为晋江显示不出来,故只能以这种方式打出来。
③由于王元品按年龄说对于民兵队的姑娘们都算是长辈,故而这个动作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