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春龄小肚子略觉胀痛,她也没在意。她见侯英廷毫不避讳地tuō_guāng了走向温泉,心中一犹豫,想干脆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告诉他得了。
她这时觉得侯英廷极亲切可爱,仿佛可以和他分享任何秘密。
但一阵山风,吹散了她这个念头。她想:“他现在肯和你喝酒,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把你当他的兄弟,一旦发现你是个娘们,他肯定不会再这样对你。就算他还喜欢你,也不过把你当个暖床的。”显然她这段时间和某几个同盟会的朋友相交过密,盲人摸象,对男女关系,产生了些偏见。
韦春龄拉开衣服看了看自己。她今年十四岁,在同龄人中,发育较慢,至今胸部仍一平如洗,看着和男孩没什么不同。她看过自己后,满意地笑了笑。
“景煊,”侯英廷喊她,“你睡着了?”
韦春龄说:“来啦!”她脱得赤/条/条的,在腰间围了块浴巾,便去找侯英廷。
侯英廷所谓的温泉,不过山坳间一口直径不足一米的小池子,但容两个人,是不成问题。
韦春龄一下子溜进温泉,只露个头在外面。她见侯英廷毫无所觉,略略放心。
侯英廷两臂伸展,搭在温泉边石头上,双目闭起,哼唱着:“凤凰楼下对天泉,鹦鹉洲中匝管弦。旧识平阳佳丽地,今逢上巳盛明年……”
韦春龄定下心后,转头观察起侯英廷。她很羡慕侯英廷的肌骨,觉得比黄明堂他们的线条流畅,更为漂亮有力。她不禁捏了捏自己纤细的手臂。
侯英廷闭着眼笑说:“你不必羡慕,我十来岁的时候,也跟竹竿似的,只抽个,不长肉,过了二十五,体格才自然茁壮起来。兄弟,你是练家子,以后也定能和我一样。”
韦春龄苦笑,想她怎么可能和侯英廷一样,要是真的景煊,还有可能。不过那家伙要练成这样,多半会哭鼻子。
这时,韦春龄看到侯英廷饱满的右胸上有一个疤印,便伸手摸了摸,说:“这是我的□□出来的吧?真对不住。”
侯英廷忽然瑟缩了下,睁开眼,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韦春龄一愣:“怎么了?”
侯英廷摇摇头。刚才,韦春龄的手摸到他的时候,他心里起了一点异样的感觉。她的手停在他胸口上,好像放了块炭在那里燃烧,舒服,又不舒服。侯英廷觉得很是尴尬,他想:“我酒量不行了,没喝多少,就醉成这样。”
韦春龄又摸了会儿她一手造成的疤,才收回手。
侯英廷松了口气,很快却又奇怪地希望她再来摸摸自己。他看着韦春龄的脸,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你姐姐,是不是自己有了意中人,所以派你出来打发掉其他求婚者?”
韦春龄摇头:“她没意中人,只是不想出嫁。”
“为什么?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
韦春龄心情瞬间低落了几分,她板着脸说:“她也像我一样,贪恋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侯英廷见她失落的样子,心里一抽,昏头昏脑,竟想过去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一亲。他的确抱住了她,但没亲。
韦春龄不明他为什么突然抱自己,和他湿漉漉地贴在一起,生怕露相,紧张得心脏噗通通乱跳,脸涨得通红。好在侯英廷很快放开了她。
二人间融洽的气氛,莫名古怪起来。
他们默默地又在温泉中泡了会儿。侯英廷没精打采地说他累了,先上去了。韦春龄看他穿好衣服,才飞奔上去自己换衣。
天色已晚,甘熊问当地人借了间屋子,让侯英廷和韦春龄共住一晚,他和余人在外露宿。
甘熊不知从哪儿又变出几瓶米酒来,和白天的口味不同。侯、韦二人喝酒共话,很快又恢复了刚才差点遗失的兄弟之情。
侯英廷酒后吐真言,向韦春龄透露,他的结发妻子,其实没死。他说:“兄弟,你是我兄弟,我们亲如一家,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没死。她嫌我穷,师父死后不久,就跟一个法国军官私通,他们两个联合起来诬陷我偷了那军官的□□,清廷狗官怕事,也不弄清真相,就判了我死刑。我越狱出逃,一路逃到越南,才加入了刘将军的队伍。”
韦春龄想:“怪不得他参加黑旗军,帮越南人打法国侵略军,这也是‘运势使然’吧。”她觉得侯英廷很可怜,抱着他的头使劲拍打安慰了一番。
因为他们借的房间简陋,只有一张床,他们谁也不肯让对方打地铺,所以只好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两人着枕即睡。侯英廷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一个人在山中狩猎,迷失了方向,突然听到水流声,循音而去,看到一个美人正在溪中洗澡。美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侯英廷失声惊呼:“景煊弟弟,怎么是你!”
那个人微笑不语,冲他招招手。
侯英廷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别过去,他可是你刚拜了把子的兄弟,你可千万别过去!”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抱住那人,便颠鸾倒凤起来。
侯英廷早上醒来,没过一秒,就回想起了那个春梦。他稍稍动了动身体,马上察觉自己下面一片凉濡。他又是羞愧,又是懊恼,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虽然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妻子抛弃,但这些年也没缺过女人,再饥渴难耐,也从没对同性产生过非分之想。一夕之间,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