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白珍咕哝一句:“我们又没说吃了猪肘子就让她当嫂子。”
“是她非要给我们端来,又不是我们想要的,再说啦,从前她追着大哥撵的时候,大哥就不搭理她,这事我们也说了不算。”
“行了,再怎么说,田家也对咱们有恩,先让她住着吧,不行过阵子让你们二叔把她送回去。”
白珍想了想,“如今大哥有钱,等穗儿姐姐回去的时候,让大哥给她多做几身衣裳、多买些首饰。”
“我攒的那点银子也都给她,”白秀英道,“只盼着她别在儿媳妇面前说什么,人家可是丞相的女儿,万一惹怒了丞相老爷,你哥的前程可就没了。”
“知道了,娘,明儿个我们去劝劝穗儿姐姐。”
母女三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思慕斋里,沐萦之正笑着问白泽。
“那个田姑娘,是将军的旧识吗?”
第30章
“她的父亲是乡塾的先生,从前我家里穷,读不起书,田先生见我想学,允我跟着上了些课。”
“原来如此,虽无师徒名分,但田先生可以算得上是将军的恩师了。”沐萦之淡笑,口气意味深长。
她问的是田穗儿,他答的却是田先生。
白泽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为何?
但白泽似乎惜字如金,只答了一个“嗯”。
沐萦之有些不甘心,又问,“这么说田姑娘是将军的师妹了?”
“不是。她不识字的。”
沐萦之有些意外,“她爹是秀才,她怎么会不识字?”
“田先生从前一心求取功名,屡试屡败,花光了家财,死了心回家种地,娶了个村姑为妻,后来别人聘他去乡塾当先生,也只是谋个生计。那村妇极为霸道,不让家中子女读书。也是因为这个,田先生对来学里读书的学生都很好。”
“那倒是可惜了,功名其实是个运势,与才学不大相干的。”
“我跟田穗儿只是在乡塾见过几次,话也没怎么说过。”白泽说完,目光紧紧看着沐萦之。
“如此。”沐萦之垂眸,又浅笑道,“不过看母亲和妹妹,与这位田姑娘似乎颇为投缘,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到京城。”
“我充军之后,家里的营生极为艰难,娘写信给我提过,田姑娘那阵子帮衬过他们不少。”白泽一直望着沐萦之,“我并不知道娘会把她带来。”
“田姑娘既是白家的恩人,娘想着报答也是常理。”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沐萦之启唇一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对这位田姑娘有些好奇罢了。”
那样的一个姑娘,沐萦之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白泽看着她,喉咙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将军还有话?”
白泽似乎踟蹰了片刻,缓缓抬眼看着沐萦之。
“方才我说,往后让娘叫你萦萦,可以吗?”
沐萦之亦愣了。
她没想到白泽会这样谨慎。
萦萦是她的闺名,除了父母家人,相熟的长辈、好友也会这么叫她。
“当然可以。”
白泽看着沐萦之。
她脸上的妆容还在,胭脂将她脸上的苍白和虚弱掩饰得极好。
因是新婚,洞房里的红烛未撤,房间里笼着一层柔柔的红光。在红光的笼罩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抹阴影。
白泽忽然觉得有些呼吸艰难。
“将军?”沐萦之见他目光有些飘忽,轻轻喊了他一声。
白泽回过神,将肆无忌惮的目光收敛了一些,动了动喉结,哽出一句话:“那以后,我也这么叫你,好吗?”
他的声音本就喑哑,这句话又说得极快,沐萦之一时没听分明。
正要问他在说要叫什么时,只听得他小心翼翼地蹦出两个字。
“萦萦。”
沐萦之霎时就愣了。
他犹豫了这么久,就是要说这句话?
夫人也好,萦萦也好,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沐萦之其实并不在意。
话是这么说,但沐萦之的耳根子却越来越烫。
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冬雪在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沐萦之忙道:“进来。”
冬雪觑着屋子里两人的神色,没有进去,只在门口道:“姑娘,刚您说要沐浴……”冬雪没把话说完,只提醒了半句。
方才白泽回来的时候,沐萦之正要沐浴,丫鬟们刚把水备好,现下白泽和沐萦之说着话,丫鬟也不知沐萦之还洗不洗,只得过来请示。
“你们进来伺候萦萦沐浴吧。”
白泽说完,径自走到美人榻上坐下了。
他不出去吗?
沐萦之望着他,只见他抓起柜子上的一本书,索性躺在美人榻上看了起来,显然并不想出去。
“夫人?”冬雪轻轻喊了一声。
沐萦之看看白泽,又看看浴桶。
思慕斋的正房极大,浴桶摆在屋子的另一端,且隔着一道巨大的屏风。
但她怎么敢跟白泽在一间屋子里沐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