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哥儿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小脑袋说得特别有礼貌:“冯奶奶,我爷我奶和我妈也要去海边晒盐,我过来帮你看着妹妹。”
“好孩子,那你和二娃推着萌萌,咱们一起到田里去。”大娃过了年已经去学校里插班读书了,家里就剩下二娃一个男娃,睿哥儿的年龄虽然比二娃还小了一岁,但是看着却比二娃还懂事些,有他帮忙冯老太就放心多了。
一家人朝着海边出发,这是村子里的另一片海滩,靠近山的地方全是树,前面就是一大片方形的池子,好像要把这片海滩切割成一块一块。
到了树荫底下,萌萌就从车子里探出手说:“奶奶,抱抱,玩。”
她说话还不连贯,但是冯老太立刻就明白了,萌萌这是想让她抱她出来玩,她现在已经学会自己走路了,并不肯老实地待在车子里。
冯老太把她抱出来放在地上,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说:“你们就待在这里和妹妹一起玩,虎子你看着点萌萌,别让她摔着了。”
冯老太走到了自家的盐田里,发现中间的那几个池子,里面的海水已经变得很粘稠了,上面还飘着一片一片白色的盐花,就好像天上的朵朵白云。她家老头子搬开池子边上的大石头,这些白云也就飘到了另一个池子里。
冯老头就站在这个池子的角落,往地上喷洒着盐卤水,然后拿起一根木犁使劲地平推,好让这些盐卤水能和海水充分地融合在一起,这样海水里面的盐分就会慢慢地结晶,最后变成沙子一样的粗盐。
他在这头忙活着,冯老太已经在另一个池子里收盐了,她的手里也拿着一根木犁,把池子里的粗盐推成一堆,用铲子装进蛇皮袋子里,然后扎紧袋口放在一边,就等着冯老头把这袋盐扛到斗车上运回家里去。
做完了这些,冯老太才走到最前面的池子里,打开水闸放海水进来,等到海水填满了池底,才终于把堵水闸的石头搬了回去。
萌萌在岸上也玩累了,虎子把她叼回到车子里,她就坐在那里面,睿哥儿站在车子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水壶喂她喝水。萌萌喝完了水,自己就打开车子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小碗红得发黑的桑葚,这桑葚是从家里带来的,已经熟透了,萌萌吃着吃着,连那张小嘴儿都染成了紫红色。
等冯老太忙完一阵回到岸上休息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萌萌这副狼狈的样子,她赶紧从车里拿出来一条小手帕,往上面倒了一点清水凑过去说:“萌萌变成脏娃娃了,瞧这小脸儿脏地哟,奶奶给你擦擦。”
那小手帕虽然很柔软,但是冯老太却不怎么敢用力擦,因为萌萌的皮肤实在是太嫩了,一不小心就会给她擦红了,冯老太仔细擦了好一会儿才给萌萌擦干净了,端详着她家萌萌的小脸蛋说得特别得意:“咱萌萌长得就是好看,这脸蛋擦干净了,咱又变成小仙女了。”
冯老太和冯老头坐在树荫底下休息,陆陆续续又有村里的人走过来坐下,其中就有睿哥儿的爷爷张石磊,他搬了块石头坐在旁边,把头上的草帽脱下来扇风,望着白花花的盐田说:“老村长,今年我家晒的盐多,这山路修通了就是好,咱要是把盐运出去卖也方便,我打算多晒点盐,你觉得咋样?”
冯老头听着听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说:“老石头,还是你主意正,我看这晒盐也是一条财路,村里还有那么多盐场,要是你能干得动,倒不如多包一些下来。”
“承包盐场?那我得想想。”张老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儿子也不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们在这头说话,周围的村民也都听见了,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他们也想多赚点钱,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想要多承包一点盐田。
冯大康的媳妇儿也听见了,赶紧推了推睡在大树底下的冯大康说:“你听见了没有?村里的人都在商量着要承包盐场,卖盐能赚钱呐,咱们家也得去多包几亩地,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了,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吱一声啊?”
冯大康被她用力地推醒了,他烦躁地从地上坐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说:“一斤盐才卖多少钱?咱们家晒的盐就够吃了,就算要腌咸鱼也尽够了,我说你犯得着么?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他的嗓门有点大,一下子就引得全村的人都看向他们,大康家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揪住她男人的耳朵就一阵痛骂:“盐确实不值钱,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你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你倒是拿钱出来贴补家用啊,你没本事还学人家挑挑拣拣,我呸,我吴菊花咋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冯大康被他媳妇儿揪住耳朵骂,脸都丢尽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看得村里的人都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张老头最讨厌这些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转过身就跟冯老头说:“好歹也是个大男人,靠着自个儿婆娘养活全家老小,把咱村里的脸都给丢尽了,我要是他,早就拿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省得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浪费粮食。”
“就是就是,咋不懒死他算了?这么没出息的人也是少见。”冯老头说得满脸鄙夷,这冯大康一家从根子上就孬,以前还是生产队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是典型的出工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