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不用你替她们描补,她们就不请我,我也是要来的。”鸳鸯笑道:“我算的卦有多么准,若不来,白放过了她们。”紫鹃、麝月忙招呼添了坐椅、杯箸,大家重又坐下。黛玉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鸳鸯笑道:“刚才老太太看着你们蔫不即地走了,就猜到必是又做什么玩,叫我们先来瞧瞧。有好玩的、好吃的,她老人家还要摊上一份,说是不能白饶了你们。”又瞧着宝钗、湘云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又不上去,老太太刚才还问起呢。”宝钗、湘云听了,都有些局促不安。黛玉笑道:“你信她的话?老太太这时候还不歇觉么?她是来吓唬咱们的。”凤姐笑道:“你真是个机灵鬼!有了你,我们的花招儿都使不成了。如今先罚我造谣讹诈好不好?”
说着举起杯子就喝干了,又说道:“我是领过罚了,我可得问你们三大罪:头一件是夤夜纵酒,第二件是容留匪类,第三才是请客不均。你们说该怎么罚?”鸳鸯笑道:“我替他们讲个情吧,本来每人应罚三杯,姑念初犯,各罚一杯了事。宝玉你是窝主,也得罚一杯才算公允。”睛雯诸人推托不过去,只得都喝了。宝玉也喝了半杯,那半杯,芳官就他手中干了。凤姐问道:“你们行什么令?”湘云将那百花令谱大概说给她听。凤姐笑道:“你们都是文诌诌的,我可抑攀不上,改个俗的吧。”湘云笑道:“咱们先豁个抢三。”当下就三元四喜,彼此对豁起来。偏是湘云连输了两个劈面,凤姐也挂了红。
那边尤二姐和金钏儿也随着豁起,呼五喝六,非常起劲,手腕上金翠镯子碰的叮当的响。鸳鸯说道:“这种喝法滥醉无味,不如拣戏曲的句子飞花,比那个令省心点。”迎春、香菱都道:“这倒是雅俗通行的。”大家推迎春首从起令,迎春说了一句是“长似他三春花柳”,刚好飞到宝钗,宝钗饮了半杯,说道:“我记的曲子可有限,仿佛‘规奴’那出有一句‘怎如柳絮帘栊,梨花庭院。’就是它吧。”大家数到凤姐,凤姐笑道:“你作弄我呢。我刚好有六个字两句,一句是‘花朝拥’送给你;一句是‘月夜偎’送给林妹妹,你们分均匀了,不要吃醋。”黛玉笑道:“底下那一句‘尝尽fēng_liú滋味’,送给谁也不配,只好回敬你了。”
凤姐脸上不觉红了一红。湘云道:“你们只顾斗嘴,凤姐姐酒还没喝呢,也没人管。”凤姐只得也将半杯喝了。数那花字,正轮到尤二姐。尤二姐笑道:“姐姐的酒倒不外卖。”她素来就不能喝,举杯一饮而尽。念了一句道:“往常见红日影弄花梢。”湘云笑道:“这句何其绮丽。”黛玉瞧了湘云一眼,那花字恰飞到藕官。藕官佯作举杯样子,把酒都倒在手巾里了。念道:“怎那些无情花鸟也情痴。”数那花字飞到黛玉,黛玉把酒杯递给宝玉喝了,只想不出句子。湘云尽催她,好一会儿,方想出一句来,念道:“怕不似楼东花更好,”宝玉替数那花子,却是香菱。香菱举起空杯子要喝,湘云指着道:“那杯里没有酒。”紫鹃道:“就有也凉了,另换一杯吧。”说着便提壶斟满。
凤姐催着香菱喝了。香菱曲子本不甚熟,想了一会儿说道:“端的是花输两额柳输腰。”凤姐笑道:“薛大奶奶有多么漂亮。”说得香菱很不好意思。那花恰又飞到宝钗,宝钗笑道:“越怕它,越要寻到头上,叫我哪里找好句子去。”湘云道:“我替你说了吧,‘博得个月夜花朝真受享’。”凤姐笑道:“你怎么把月夜花朝都替她揽了去,林妹妹要不依呢。”鸳鸯笑道:“传替不能算的,还得受罚。”迎春替她讲情方罢,算那花字是麝月。麝月只剩小半杯酒,端起来喝了,说道:“直饮到月转花梢飞。”大家都没理会,只宝玉瞧出,向麝月笑了一笑。迎春道:“酒喝够了,天也不早了,我说一句收令吧。”举杯念道:“,共祝眉寿。”
飞到凤姐,二人将酒对饮了,便算收令。大家都道:“这句收得真巧,又对景,又吉祥,应该共贺一杯,”睛雯招呼侍女,统换上热酒,又都喝了。当下迎春、香菱、鸳鸯站起要走,凤姐对尤姐道:“咱们也和鸳鸯姐姐一起儿走吧,路上有个伴儿,好多着呢。”黛玉笑道:“这么大的月亮,各处又都有灯,怕什么?”宝钗笑道:“她上回叫小蓉大奶奶吓破了胆啦。”众人听得都笑了。香菱笑道:“史姑娘还到我那里去吧。”湘云道:“我闹二姐姐去,明儿一大早起来看梅花。”
睛雯、紫娟等再三挽留不住,宝玉、黛玉、宝钗和她们都送至院门外。看那花荫月影非常幽静,不免徘徊玩赏一番。依宝玉的意思还要重新入坐,喝个尽兴。黛玉道:“乐不可极。姐姐大远的来了,咱们说说话儿吧。”宝玉听了,便命撤去残席,同钗黛二人回至寝室。他们卸了装,扣上了门,唧唧哝哝的不知说些什么话,别人无从听见,却是睛雯、麝月、芳官等私下议论说道:“那回在怡红院姑娘们走后,咱们喝的喝唱的唱,把一坛子酒都鼓捣光了。到底二爷如今有了两位奶奶,就象有了管头似的,只一句话立时把他的高兴收回去了。”这些闲话,不必细表。
次日早起,宝钗、黛玉同往旧月去寻迎春、湘云,见她们二人正在花下吟赏。黛玉笑道:“史妹妹,你在拢翠庵住了这些年,看梅花还没看够么?”湘云道:“到底这里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