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哪能归在禄蠢里说呢?”黛玉笑道:“别看四妹妹持佛这么坚决,她如今也封了真人,和你一样,将来也许佛界不收,改做了道姑,那才真是难兄难妹呢!”宝玉道:“你可记得册子上说四妹妹的‘可怜闺阁候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似乎她一生收场,也是早已注定的,连圣旨都板不过来。”
黛玉道:“定数呢,还是有的,可也在乎人为。就拿册子上说,三妹妹如何飘零远嫁,如今姑爷倒这么阔,还守在家门口,连凤姐姐、妙师父,说得结局那么惨,眼下也转过来了。天下哪都是印板文章呢?若说什么事都依着定数,咱们也不必替云妹妹忙活了。”宝玉道:“正为这个,我要和你商量,几乎忘了,刚才秦鲸卿说起史妹夫虽没有姓名,只要准知他的生卒年月,往地府去查,也查得出来。鲸卿本来在阎王那里做过书办,和衙门里人都很熟,情愿为此事跑一趟。除非史妹夫投生去了,若不然准有办法的。咱们还等宝姐姐不等呢?”黛玉道:“既已叫宝姐姐问去,乐得等个回信,何在乎这一两天。”
宝玉道:“还有一句要紧的话,你倒没说起,到底那丹药老爷、太太吃了没有?”黛玉笑道:“我今儿真是忙昏了,说话着三不着两的,幸而到那里倒没有忘记。据宝姐姐说,太太吃那丹药很见功效,只老爷始终不肯信。我也和宝姐姐说了,叫她和三妹妹商量,想个法子劝劝。”宝玉皱着眉说道:“老爷他那脾气,就是三妹妹的话也未必说得动,只可到紧要的时候,我拼着自己去一趟就是了。”
此时黛玉颇觉疲倦,便叫紫鹃服侍卸妆。宝玉只在镜台旁瞧着,一时卸了妆饰,紫鹃问道:“姑娘好几天没篦头了,今天篦篦吧。”黛玉道:“我今天乏了,明天再说。”一面瞧着宝玉道:“我为你跑了这一趟,你让我好生歇歇,闹她们去吧。”宝玉笑道:“我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碍什么呢?”
黛玉又瞧了宝玉一眼道:“你替我好好地到那屋去,便宜得多呢。刚才宝姐姐预先说下,她来了不许你再闹她,你若不听我的,我也不管了。”宝玉笑道:“我算怕定了你了,还有什么说的呢?”黛玉又使个眼色给紫鹃、晴雯。娟、晴二人便架着宝玉,往西屋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凌缥缈神瑛驾鹏舟 报绸缪宝钗调凤轸
话说黛玉在留春院一觉睡醒,见花影满窗,约略辰牌已过。紫鹃闻黛玉醒了,忙过来服侍。黛玉问道:“二爷起来了没有?”紫娟道:“二爷一早起来,就和晴雯去寻麝月,说是赶早坐飞船去。”黛玉道:“他们就没拉你么?”紫鹃道:“二爷也叫我去,都去了,姑娘起来谁服侍呢?”黛玉笑道:“也没有见过这样疯疯颠颠的,成天家只是玩不够。”紫鹃笑问道:“那飞船到底是怎么做的?”黛玉笑道:“知道他和柳二爷怎么拾掇的,远看着只像一只大风筝,无非那翅膀是活的,可以操纵升降罢了。”
原来这飞船的制法,黛玉也不深知,乃是宝玉想的法子,和柳湘莲、秦钟商量多次,又画出图样,仔细斟酌定了,方才按式试造。那形式宛然是一只飞鸟,有头有尾,两边支着翅膀,从翅膀里安了松紧带,一松一紧,那船便逐渐飞起。船身及一切装设,全用的轻藤细竹,取其不占分量做成了,先和柳、秦二人试演过几回,起初飞起至两三丈高,略为盘旋,便即落下。后来又减轻了分量,添了零件,慢慢地升得高了,驾得也比先稳了。这一向宝玉每天早起,必往园中芳草坪和秦柳诸人试演一回,只不曾带过女眷。
那晚黛玉去寻宝钗,宝玉在家和晴雯、紫鹃谈话,说起飞船,十分得意。晴、鹃二人也都觉希罕,晴雯向来贪玩好动,笑道:“你只顾自己玩,也不带着我们去坐坐。”宝玉笑道:“我怕你们胆小,要去不是现成的么,咱们明天就去。”紫鹃道:“你们只管去,别算上我,若都扔下走了,姑娘起来,找不着人,一定要说的。只要做成了,哪一天不好坐呢。”宝玉道:“她不去,咱们把麝月找上,也是一样。”当下便打发侍女出去,和柳湘莲、尤三姐说定了,在芳草坪会齐。正要另叫人去通知麝月,却赶上黛玉回来了,说了好一会的话,就混忘了。直至夜深,回到西屋,因明天要赶早去玩,忙即收拾就寝。
次日宝玉醒来,见屋里黑沉沉的,心想别碰上阴天下雨就玩不成了,连忙起来,一看,原来晨曦未上,为时尚早。看那晴雯尚在酣睡,脸贴绣枕,两腮红得似雨后海棠,一绺漆黑的头发垂到枕畔,身上穿着茜红软罗的小夹袄,玉臂半露,微闻股香,瞧着可怜、可爱,不忍将她唤醒,就拿起一根细灯草,向她鼻孔里微搅,晴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两眼半睁半闭地说道:“又是哪个小蹄子来搅我,把我搅醒了,你也没有便宜。看我打折你那爪子。”宝玉笑道:“也该起来啦,你不是要坐飞船去么?”
晴雯这才知道是宝玉戏弄她,瞅了宝玉一眼,笑道:“敢则是你,亏得我没骂出来。”说着连忙披了衣服,挽起头发,走下地来。先服侍宝玉梳洗了,吃了果点,自己也赶着洗脸理妆。一时紫鹃醒来,笑道:“你们真是赶早,拿玩的事当正经。”晴雯笑道:“你只管睡你的,太阳还没有晒屁股呢?”宝玉等晴雯妆罢,便和她同往蘅香院。走到院里,晴雯道:“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