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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忘言没料到付今年今天会过来,“您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付今年的声音淡淡的,“我给你打了,你没接。”
她想起刚才在车里一直顾着和顾疏白说话了,手机放在包里,没接到小叔叔的电话也是正常的。
“我刚去了趟医院配药,口腔溃疡又犯了。”付忘言小声解释,末了问他:“您今天下午是不是也去医院了?”
付今年心下惊了惊,“你看见我了?”
“真的是您啊!我在医院北门看到一个和您很像的男人,没看到正脸。您去医院干嘛?”
“为了淮淮的事情。”
“这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家属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处理,拿钱消灾呗。”
“付淮呢?”
“被他妈锁在家里。”
叔侄俩乘电梯上去。
密闭的空间里付今年说:“小九,本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小叔叔不该过问。但是你也知道,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需要对你负责。你和那位顾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小叔叔,我是喜欢他没错,不过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
“是普通朋友最好,他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再接触了。”
“为什么?”付忘言有些不解。
“因为我不放心他。”
***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转眼间就到了付忘言母亲的忌日。
每年一到母亲的忌日,小叔叔都会陪着她去青陵给母亲扫墓。
头一天晚上付忘言特地回了一趟付家。因为要准备一些东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母亲的死始终是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埋得越来越深,难以拔出。
每年一临近母亲的忌日,付忘言就容易心情不好。压抑,难受,状态很糟糕。
不像往常的不闻不问,全权交给付今年打理,今年父亲付峥年居然破天荒向她提起了母亲的忌日。
“小九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明天我陪你回青陵吧?”
“不用了。”付忘言想也未想,直接回绝:“您工作忙就不麻烦您了,让小叔叔陪我去就行了。再说这么多年来,也都是小叔叔陪我去的。”
付峥年:“……”
付峥年听完面露不悦,挑眉,“你小叔叔就不忙了?”
“没您忙。”
付峥年:“……”
“小九,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爸爸?”他搓了搓手,口气听上去很无奈,“你妈妈的事情怪不得我……”
“是怪不得您。”她直接打断她,语气沉凉,“我也不敢怪您。”
付峥年:“那就让我陪你去吧,我也好久没见你妈妈了。昨晚儿做梦我还梦到她了。”
“不必了,我想我妈应该不想见您。您还是让她在那边舒服点吧。”
付峥年:“……”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又何必装模作样追忆?
这样的人付忘言实在不愿他去膈应母亲。
付峥年却直接沉下了脸,拍了拍桌面,“小九,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你这什么态度?”
有些事情埋在她心底埋得太久了。她一直不愿说,原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今天看到父亲这样虚伪的态度,她胃里翻江倒海,恶心透了。决定回敬一下她的“好父亲”。
她微微抬头,直视付峥年,“其实当年我妈妈早就被诊断出了卵巢癌晚期,可她一直很乐观,也积极接受医生的治疗。那么漫长的化疗她都熬过来了,偏偏最后一个月就坚持不下去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付峥年明显是没想到付忘言会突然提起谭辞当年的病情,一时间有些茫然,“为……为什么?”
“她自杀前看了一份《横桑日报》,上面报道了您砸重金替婧姨过三十岁生日。”
***
第二天叔侄俩坐飞机到达青陵。
付忘言的母亲谭辞葬在了彩云之南,那个美丽的南方城市。
江南水乡,小桥流水,还有些无数挺拔的梧桐和银杏。
一下飞机,天空就飘起了濛濛细雨,细密的雨丝拍打在脸上是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天空昏暗无光,空气中透着一股窒息的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付忘言的印象里几乎每年母亲的忌日都是这种天气。酥酥小雨映称着昏暗发黑的天空,整个世界在人眼里都是晦涩惨淡的。
第七个年头了,不知不觉母亲已经离开她七年了。
叔侄俩撑着伞来到位于登舟郊区的墓园。细密的雨丝一点一点地落在黑色的伞面上,很快便凝聚成小水滴簌簌下落,只要撑伞的人有轻微的倾斜它就会润湿他们的肩头。
墓园里荒凉肃穆,总有一股神圣而不可冒犯的力量压迫而来。付忘言的胸口闷闷的,感觉压了一块大石头,特别难受,但是又难以摆脱。
母亲的忌日又恰好撞到了她来大姨妈。肚子阵阵绞痛,疼得厉害。
昨晚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她被父亲虚伪的态度刺激到了,一夜梦魇不断。第二天一早醒来,大姨妈就提前找她来报道了。
月初刚来的大姨妈,月底又来了。她的内分泌真是越来越紊乱了。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明媚,容光焕发,全然不似她离世前那般面黄肌瘦,形如枯槁。
这张照片是谭辞刚结婚时照的。那时她和付峥年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被爱情滋润着的女人自然明艳动人,倾国倾城。
付忘言的思绪就像浇了油的齿轮,飞速旋转起来。
那是一个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