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阵,说道,“我死后才不要葬在这儿,变成了鬼还要整日对着一块块石头,闷也闷死!还是江南好,青山绿水的……”
永琪听得出她意在开解,轻声笑了,旋即又蹙紧了眉头。小燕子也无办法,轻咬着口唇,不再言语。
良久良久,永琪终于开口说道:“她说,若是有可能,让我娶了你。”
小燕子眨了眨眼睛,说道:“原来你娶了个这么善良的福晋!”
永琪微笑着说道:“她是个好姑娘……若是那时我不求着皇阿玛给我们二人指婚,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他眼中有一抹歉然,“不论她嫁给谁,都好过嫁给我这个没心肝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小燕子松开了永琪的手,她将双手交叠着搁在身前,说道,“你既娶了她,一定是想着要全心全意待人家……”
永琪瞧着小燕子,奇道:“你如何知道?”
小燕子扬起头直视着永琪的双眼,说道:“做你‘妹妹’做了这么久,多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永琪右手轻握,掩住嘴,咳了几声。他将左手负于身后,又瞧着珂瑛永远沉睡的地方,心想:“今日过后,我就只能在梦里再见到你了。你离开后,小燕子又回到了我身边,恐怕这一次赶她她不走,骂她她也不会再走了。是你冥冥之中在给我二人牵线吗?这样的恩德,我要还几世才能还得清啊……”
景仁宫,景娴侧躺在床,岳清坐在圆凳上搭着她的脉,她蹙着眉道:“看来,箫剑给娘娘换过几次药,却无任何效果?”
景娴由春喜扶着坐起身,靠在床头,苦涩一笑:“积重难返,箫剑已尽力了。”
岳清站起身来,恭敬说道:“娘娘倒是看得开!岳清斗胆,敢问娘娘体内为何积蓄了这许多寒气?”
景娴眼望冰室,那里面躺着她那还不会说话的女儿,大清朝的五公主……她笑得温柔:“情之所至,若是治不得,算了吧。”
岳清瞟了那道暗门一眼,思忖着道:“恕岳清直言,娘娘若是如此‘放纵’,且不说将来再难有孕,便是自个儿的身子也受不住。皇上若是问起,岳清也只得据实以告。”
“皇上?”景娴一声苦笑,他可还记得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儿,恐怕这点恩宠已随风而逝了。
却见乾隆推门而入,问道:“朕怎么了?”
岳清站起身来,抱拳一揖,春喜也见了礼。
乾隆又道:“岳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在苏州时,朕遍寻不着。”
岳清回道:“皇上说笑了,草民不过是上山采药。”
乾隆轻轻颔首,坐到床边,轻握住景娴的手,仍旧对着岳清道:“皇后的病箫剑医不好,你这做师父的可有办法?”
“有!”岳清答的干脆,“娘娘体寒,箫剑的最后一张方子已有些许疗效。只是……”
乾隆问道:“只是什么?”
岳清又瞟了一眼那道暗门:“此后不可为寒气所侵,否则后患无穷。”
是夜,窗外已近满月。
乾隆身穿睡袍,仰头望天。景娴拿了斗篷披在他身上,柔声说道:“夜深了,皇上该安置了。”
乾隆回转过身,握住景娴的手,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葬了和安吧……”
景娴扬起头直视着乾隆双眼,渐渐地,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汽。
乾隆将景娴揽入怀中,劝道:“朕也舍不得……可是,朕更加不愿见你有任何损伤。”
景娴眨了眨眼睛,侧过头去,说道:“葬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和她的母女缘分就此断了,我舍不得……”
乾隆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檀木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两件狐裘。他给景娴披好了狐裘,揽着她走进了冰室。冰床上,五格格安安静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一层霜。景娴俯下身去轻抚她脸颊,说道:“你看,她生了一双柳叶眉,她的睫毛长长的,嘴巴真的像樱桃一样……臣妾还记得,她笑起来,脸颊上嵌着一对酒窝,似足了臣妾……”她絮絮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滴到了小格格的脸上。
乾隆也道:“她的一双眼睛生得像你,鼻子生得像朕。朕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她长大后的样子……朕甚至自私地想,永远不给她指婚。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咱们的五公主!”
景娴苦涩一笑,直起身子伏在乾隆怀中。他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冰床上的小格格,良久良久……
终于,乾隆开口说道:“朕想,叫和安去陪着永琏,你意下如何?”
景娴缓缓摇着头道:“和安早已去了,皇上不必为她坏了祖制。何况,那儿太孤独了,离着臣妾太远,臣妾舍不得……”
乾隆鼻子一酸,微微仰头,又过了一阵子方道:“在西面儿另选一僻静之处,再建一座冰室。几时想和安了,咱们同去看望,这样可好?”
景娴又看了女儿一眼,终于点头应允。
只听乾隆又道:“朕明日便下旨,册封五公主为固伦和安公主。”
景娴却道:“皇上的好意,臣妾替和安领了。既然她不愿长在皇家,封号徒增负累。就让她轻轻松松地再去找一户好人家儿。”
乾隆不知如何安慰,轻轻吻着她额头道:“你想怎样便怎样。答应朕,好好调理身子,也许,和安寻不到再好的人家儿,还会回来找你这个额娘。”
☆、相托
养心殿的西洋钟‘当当当’敲了三下,橘黄色的阳光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