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樘不禁望了望漪乔所在的寝殿,见那里已经没有了亮光,想着她应当已经睡下了。他面容微敛,面上极少见地浮现出一抹沉凝之色。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次日清晨,当漪乔醒来的时候,祐樘已经上朝去了。
她昨晚其实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觉,熄了灯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她总会忍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脑海里飞掠过无数纷乱的画面。想到他正和别的女子相拥成眠,她便烦躁得肝火直往上蹿,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晨起盥洗之后,她简单问了宫婢昨晚的事情,得知他早上确实是从含蕊那处寝殿出来的,沉默了片刻,便也就没再问什么,只是吩咐宫人们好生侍应那位含蕊姑娘,之后便也没有再理会这件事情。
祐樘这几日似乎都很是忙碌,白日大都在文华殿与臣子们议事,直到晚膳之后才回到慈庆宫。有时甚至亥时将尽都见不到他的人。
至于他在何处留宿的问题,反正他有言在先,漪乔索性传话下去,令宫人们每日准备着让那六名女子轮流侍寝。而在饮食起居方面,他也经常传这几名女子来侍应,似乎也是从一个侧面默认了漪乔的做法一样。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了。即使是迎面走来,话也不多,漪乔向他规矩地行完礼也不待他说什么便会侧身离去。
这样的日子约莫过了半月有余,这日晚上,漪乔沐浴完毕照常回寝宫,打算做一会儿瑜伽静静心再去休息。可当她步入房间里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居然多了一个人。
她的面色一沉,冷冷地望着来人道:“殿下怎会如此之闲,来我这里做什么?”
“乔儿就这么不欢迎我么?”祐樘放下手中的茶盏,有些无奈地笑看着她。
“殿下似乎不应该来这里,如今正有人等着为殿下侍寝。”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温柔含笑的一双琉璃眸光华流转,“我今晚在你这里就寝。”
“你!”漪乔气愤地瞪他一眼,随即嗤笑一声道:“殿下究竟是何用意?不然怎会突然想起来我这里?”
“难道我就一定是有目的的么,”祐樘唇边的笑容有些发苦,“乔儿,我很久都没有好好看看你,好好和你说说话了……”
“殿下这么体己的话还是去和别人说吧,我相信她们听了会很开心的。”
祐樘看着她满面的冷淡之色,感到心里隐隐地一阵揪疼。但纵使他心内再是如何,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现。
“若是乔儿一定要我给一个理由的话,那么好吧,”祐樘觑着她,轻柔一笑,“这么久没来乔儿这里,我可不想让宫里头的人都认为太子妃失宠了。”
“太子妃的地位一旦不稳,恐怕就会有人趁机钻空子,到时候不利于你的大局是吧,”漪乔挑了挑眉,“殿下果然思虑得周全啊。”
“我看乔儿似乎不怎么想见到我,那我还是先去书房批览奏疏吧,近来边关不安稳得很,各地又事端不断,政事一日不理便会积压不少,”祐樘温柔地看向她,和声道,“乔儿先去休息吧,等你睡下了我再回来好了。”
漪乔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应道:“殿下自便。”说完,她便越过他,径自躺到了那张乌木雕花大床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做理会。
这之后,那晚他是何时回来的她都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在她夜间习惯性地醒来的时候,转身一看他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随后,她还感到朦胧间有人从背后轻轻拥住了自己,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包围在她身周。但她当时困倦得很,也懒得和他计较,便又沉沉睡去了。
然而等到漪乔早晨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如此情况持续了一两日,漪乔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他是等到她睡下才回来,她又不用对着他。
只是,她睡下后必然要再醒来一次的习惯却是改不掉了。说起来,这还是她之前养成的。由于他常常要在书房批阅奏疏、浏览各类文书,熬夜到很晚,所以她便会在中间醒来一次,看看他回来没有。确定他已经安然躺在身边,她才能睡得踏实。
是夜,当漪乔再一次在习惯的支配下醒来的时候,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身看了一眼,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
他居然还没回来么?她下意识地想。
可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漪乔自嘲地笑笑,又躺回去打算接着睡觉。然而越是想尽快入梦却越是睡不着觉,她郁闷地发现自己居然失眠了。而且奇怪的是,她感到心里有一股不安感正在逐渐生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扰得她片刻也不得安宁。
她心烦意乱地一下子坐起身,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漪乔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稳稳心神再试着去睡觉。
但正当她提起紫砂壶正要往杯子里倒水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虽轻却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尔岚焦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娘娘!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她愣了一下,不禁蹙起了眉头——难道她的不安被印证了么?她下意识地提步就要往外走,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平定了一下心绪,简单地换了一件常服之后打开了门。
“殿下出了何事?”她敛容问道。
“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您快随奴婢来!”尔岚说着,就急急地在前面带路。
漪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