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呆若木鸡,爱而不能忍,甚倾之。”
爱到何处,已不能忍受咫尺之距。
甚倾之。
生甚倾之。
忍冬一直在想,她这辈子究竟为何来到这等红尘浊世,前半生荣华富贵,后半生形同鬼魅,这样的起伏不定,生命中还有什么是恒常的。后来细细思量,她的来与去,似乎一直在持续一件事,那便是,和时间赛跑。
和这一生的时间赛跑,还能喜欢他多久?
她垂垂老矣,经常昏昏入睡,那一日,再次醒来时,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个赌局。
她赢了,变回了那个痨病鬼模样的奚山君。转身时,一袭白衣蓝袖,芝兰玉树的扶苏,倚着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梅花鹿,正坐在橘树下读书。
他抬起了眼,淡淡笑道:“你回来了,好险。”
好险,没有输。
奉娘欺瞒了些事实,那个六十年前,只是天尊造的幻境,并非真正的六十年前。没有人改变得了过去,更何况真正的云琅是仙体,一举一动关碍苍生,诸仙自有分寸,不愿打扰。奚山君以阐教门徒之身,代奉娘做了回冤大头,奉娘却颇不厚道,未说出天君的最后一道意旨。
哪派门徒若是输了,便永远留在幻境之中。
奚山君有些惊讶,“那上了云琅身的是道德门下的哪位高徒?我临行前,特意把对前生心上人的爱意保留在青城身上,让她对云琅一往情深至斯。云琅六十五岁寿终,之后如何了?”
奚山君笃定,只有真情,才能换取爱意。
奉娘笑了,“山君虽赢了,可云琅至死也未承认喜欢过你,故而并不算输,你不必为他担心。他费尽全力,设了一个双赢的局,实乃我两教之幸。”
奚山君眉头微蹙,问道:“是哪位仙人如此仁厚,对我这样关照?”
奉娘苦笑道:“天君突下旨意择的人,只知是个十分聪慧仁厚的公子,带着记忆进入赌局,除此之外,奴也一概不知晓内情。这四十九日心中十分忐忑,总怕把你害了。”
奚山君面上笑道:“我拿着对前世心上人的欢喜对陌生人,不曾动摇半分道心,又如何能输?陛下过虑了。”
奉娘斟酌良久,才掏出一面镜道:“这面镜是灵宝天尊赐下,若我方局势危急,便会显现红光。这四十九日,可一直是红光啊,山君,故而我这样担心。莫非,误打误撞,奉旨入了幻境的便是山君前世的心上人?”
奚山君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伸出手,“陛下马上就要飞升,我这等微末小人尽了全力,只为讨生活,还顾及什么前世的心上人呢?只请陛下把你珍藏的那几套人皮赏与我,我那小夫君马上要出山念书,不置办几个身份怕被人生吞了呢。”
第七章 大昭卷·三公
三公者,素来两相一将。此余与诸君皆无异议。然则将星可为女子耶?孝武朝曾有例,女子一时掌三军。余与晋阳令泽辩,泽曰一时之计,终成将星者乃武忠公芸也。芸逝,天子泣于堂,三日不朝,由此可见一斑。余笑言,女将纳后宫,安得复提。泽不以为然,道皆妄言,武天子与女无私情。泽素慕武朝,自与吾唇枪舌剑,然则,史辙早消,余与友不过野话一二,窥探圣朝事罢了,岂有定论耶?
—《野趣·说史篇》
十年前,平王找了相士算平境大运,那相士据说是前朝国师褚上人之子,文王卜卦极准,敲一敲龟壳,便知乾坤。平王此人一生,便应了他的封号“平”,幼年不出彩地在王子堆里混着长大,封王的时候默默混在哥哥们身后,谁当天子都没他什么事儿,待到大婚,又娶了个不起眼的王妃,不出两年,安安稳稳地得了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生来瘦弱,太后太妃们看一眼便撂到脑后了,但平王还挺满意,至少是个男孩儿。而平王世子渐渐长大,也同平王幼年时一样,混在一众秀美钟灵的王子中间,又开始了平淡无奇的一生。
相士晃晃龟壳,睁开一双晶亮的小眼睛,笑着说:“卦象好啊。”平王眼睛都亮了。如何好?莫非他有朝一日能成诸位王兄里最有钱、最受百姓喜爱如穆王一样的大贤王?莫非他哥哥的儿子一朝死完后他儿子有朝一日顺位继承当上皇帝,而他临老当个皇帝爹?莫非全天下的土地,有一半在某一年寸草不生,他哥哥一怒之下道,全给了平王吧?!平王想入非非,心肝直跳,问道:“怎么个好法?”
相士哈哈笑,“王爷大福,有生之年,平境都如今日一般太平。”
平王瞬间两眼发花,挥挥手,蔫了起来。那相士却捻着山羊胡,不肯走,迟疑道:“不过,大运之中倒有个小小的劫,不知当讲不当讲……”
平王兴味索然,打着哈欠道:“先生但讲无妨。横竖不过哪年又发了水,封地粮食又不够了……”
相士断然打断他的话道:“并非如此简单。依照卦象,平境倒像是要出女祸。”
“怎么个女祸?”平王眼睛亮了,生活已然如此索然,若是有个美貌的妲己、褒姒挠去他的心肝倒也不枉此生。
“似乎,似乎……若无意外,贵宝地应是要出两个王妃,一个……祸国殃民的皇后了。”
平境共分三郡,东郡、澄江和金乌。东郡为边境重兵把守之地,澄江以大昭第一淡水澄江为名,而金乌取名,则是因钦天监手册记载,此地为日头最圆最大,观日景最美之处,后才以“金乌”命名。
金乌与澄水接境,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