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人,就不许我赶了马追上来了?”段越珊穿着一双雪白皮靴,踩在地上“咵咵”有声,很精神的样子。
“你想见承钰表妹,我也想啊。”她走到承钰面前,捏了捏她的小脸,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和走之前相比竟然瘦了些。”
“这府里的丫鬟们伺候得不上心吗?”一边说一边就把圆滚滚的手臂插在小肥腰上,随时准备动手教训人的模样。
承钰笑着把她的手臂按下来,说:“没有的事,我从小疰夏,你知道的。”
她日夜担心他们,对饮食实在没什么心思。
“段将军,你该回去梳洗一下了,一会儿三军回来,还得设宴庆功。”陆玉武忽然说道。
段越珊一时没明白过来,抬了抬眉,“那王爷也该去梳洗呀,您脸上的灰土可不比我薄。”
她还想叫他别赖在承钰房里,一会儿身上的风尘落下来,把她的屋子也弄脏了。话到嘴边,才恍然大悟,睃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挤眼一笑,没再说什么,飘飘然跨出了门槛。承钰就听得一阵豪迈的脚步声在外面庑廊上渐行渐远。
豪迈脚步声的主人其实此刻一点也不豪迈,甚至有一缕少女的愁绪。她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想见见那个书呆子,没想到他并不在。上月出征前就没见他来送行,回来还不在,问去哪儿了也不说,还说是在完成王爷的任命。
气煞人也!
可是细细想来,人家也确实没有义务事事告诉你。段越珊拐过长廊,忽然觉得很懊恼无力,停住了脚步,倚在廊柱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垂头沉思起来。
从前在卫国公府,她只当他是亲戚的亲戚里,一个友善的大哥哥,总是送来她爱吃的点心,还说她胖着可爱,不用节食。后来她搬回武安侯府,人没再见着,弟弟每次回来,却都带着他给的糕饼蜜饯。弟弟不爱吃甜的,自然都给了她。
她也只在吃人家东西时过问两句。某一日弟弟回来手里没东西,说怀缜表哥惹恼了皇上,被贬到漠北充军去了。她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想到他这么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竟去当兵,心里闪过几丝惋惜。
没想到她去漠北后,他就成了她的勤务兵。日日帮她理被子收拾营帐,端茶倒水,她受了伤,就守在帐外不合眼地照顾。
起初她嫌弃过他,手脚太慢,做事拖泥带水,温吞得跟个小姑娘似,她笑他,他却从来不反驳。渐渐的,某一日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嫌弃了。不仅不嫌弃,他做了王爷的谋士后,两人不再时时相处,她反而怀念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好奇怪的感觉。
有丫鬟走来问她将军有什么需要,段越珊才回过神来,耸耸肩,道“没事”,脚步如飞地回了自己屋子。
陆玉武在承钰屋里待了小半日,期间被她赶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常服又跑回来,她就拿着新做好的一件白色绣银丝团龙纹的褂子,和一双鞋底厚实的云纹靴让他试。
都很合身。一会儿有人来报三军陆续到达城下,王爷喜得直接穿了新衣裳就出门迎接军队。
庆功晚宴设在城东的酒楼,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戎装未卸,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士们,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满面通红地庆祝回乡的日子指日可待。
“都说红颜祸水,那太子还真是被美色迷惑了,上回派了妃子的弟弟来,不仅折了一万兵,还送了好多粮食给咱们。没想到这回他还敢用妻弟。”吴将领抱着酒盅,“哈哈哈”地大笑。
“是啊,第一战结束,王爷就把他们打得如丧家犬一般,还准备第二日的大战,没想到那个叫孙怀薪的,又连夜逃了!不过这回比上回机灵些,把兵和粮草带走了……哈哈哈!”
几桌的人一起笑完,刘将领却说道:“也不一定红颜都是祸水,像咱们准王妃,就是个旺夫的呀!她一来,就没见王爷哪天不是笑着的!王爷一高兴,好运就滚滚地来了嘛……”
“这么说来,王爷就应该早日和准王妃成亲。兴旺夫君,成了亲不就更旺了吗!”张将领声如洪钟,邻近几桌都听到了,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王爷都二十了,是该娶亲了!咱们找个人,撺掇着去催催王爷?”不知是谁提议。
喧哗声中却听一阵清脆的咳嗽声,几十岁的大老爷们齐齐噤了声,回头一看,是穿着男子常服的段越珊,还用青玉冠束着发。
“说呀,怎么不说了?”
“段将军。”一片恭敬的声音。
“你们陪王爷出生入死,的确辛苦了!不过王爷的家事,就不用操心了……”段越珊本想再说两句的,但听了这话,自己也思索起来。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酒桌,终于找见远离人丛,在三楼凭栏远眺的陆玉武。
她习惯有话说话,所以开门见山:“底下的将士们,也包括我,来问问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王妃?”
陆玉武闻言怔了怔,随即展眉一笑,阑干外秋风凉人,他的眼底却有暖意。“我现在就想娶她,每时每刻都在想。”
“但你知道,如今大局未定,我还背着谋逆的罪名,她现在嫁给我,倘若日后兵败,她岂不是要受我牵连?”
段越珊白他一眼,“那要是一直打不回金陵呢?大局一直定不了,你就一直不娶吗?成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更应该去问问承钰的意思,如果她现在也想嫁给你,你还是拖着不娶吗?你把什么都为她考虑了,唯独没有想过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