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头上带着小花帽,盘腿坐在毡子上。旁边不远处,用三块土坯支起了一个锅灶,上面架着一口黑锅,正在烧水做饭。
而香瓜子,就摆在一只摊开的麻袋上,高高地堆成了一座小山。旁边放着一只泛黄的小玻璃杯,里面装满了瓜子。
这是量器,贰分钱一盅。
量给得很少,也不便宜,可还是有单干户掏钱去买。也有小孩子在一旁围观着,想让爸爸给买一盅尝尝味道。
田根宝路过时,扫了一眼。
心说,那瓜子露在外面,一看就不大干净,哪有自己家里炒得卫生?
而黎元元对这一幕很好奇。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结伴出来的维族老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见那几辆毛驴车上,都高高地堆着一摞摞枯柴。
这是去戈壁滩上捡来的吗?
还顺道跑来做一笔小生意?
这胆子也真够大的。
就不怕被人没收了?
看到那几顶小花帽,她不由得又想起了爷爷奶奶。
在后世,年逾花甲的爷爷和奶奶,一说起年轻时去看露天电影的情景,就笑得合不拢嘴。
在六七十年代,连队里一听说放电影,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无论是干部还是职工都兴高采烈的,忙得不行。
有时,为了等一部新片子,宁肯在露天电影院里坐到半夜,也不愿走。他们这些知青,年轻时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几十年后回忆起来,还是一脸兴奋。
后来,真回到了城里,看电影看电视都很方便了,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新鲜感了。同时,也少了那份激情和满足,一切都变得普通起来。
带着点点遗憾,就连回忆都变得愈加美好起来。
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简单的快乐更能带来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大人和小孩,都坐在自己的板凳上。有说话的,有嗑瓜子的,还有挤着人缝,穿来穿去打招呼的。
周围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不要太浓厚。
这时候,田伟民已经从孙大江那里打听到,今晚即将放映的是彩色故事片《闪闪的红星》。虽然还没看过,可多少都听说过。
况且,还是一部彩色故事片,光想想就很激动,恨不得天立刻就黑下来。
盼啊盼,天终于黑了下来。
这时,放映员已经到位,放映机也已经架设好了,并接通了电源。相比起观众们的急迫心情,放映员倒是四平八稳的,一点也不着急。
人群中,有小孩子站起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催促着,“打光啊,快打光啊!”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大声应和着。
正在闹腾的时候,一束亮光,突然打在对面的白墙上。
全场顿时响起了孩子们的“嗷嗷”声。接着,就是放映员就着灯光调试机器,对焦镜头。
而亮光一打,坐在放映机前面的小青年们,就闲不住了。他们站在板凳上,高高地举起双手,对着光线打着手势,模仿着各种动物的剪影。
有两手叠在一起的马头,有张开翅膀的老鹰,还有竖着两只耳朵的兔子。一幅幅剪影,投放在银幕上,看着栩栩如生。
那些技艺高超的,还会玩出动态花样来。
一时间,只见一匹马头嘶鸣着穿过银幕,接着是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还有一对欢蹦乱跳的兔子。
围观的人群,有叫好的,有跺脚的,别提有多兴奋了。
这种场面,实在是太热闹了。
受这种气氛的感染,黎元元也上了板凳。她扶着王妈妈的肩头,开心地笑着。还扭着脖子,朝后面张望着。
那台机子,是最早的那种老式16小型放映机,换片子时需要手工操作。在放映期间,还容易卡片。不过,这种机型携带十分方便,一台小手扶拖拉机就能驮着到处跑了,在农场和农村地区广受欢迎。
在七五年,物质是匮乏的。
全国各地,即便是这种小型放映机也不多见。也就是团场里,比较重视职工的文化生活,才专门派人去大城市里采购了一批,给每个营都分配了一台。
一到放电影的时候,营部里就像过节一般热闹。
也成为那个年代,最特别的记忆。
*
电影终于开演了。
当片头一打,主题音乐响起来时,黎元元也有些激动。
这部电影,拍摄于一九七四年。刚一上映,就好评如潮,在全国各地都引起了轰动,也成为当时的样板电影之一。
她在学校礼堂里,曾经看过这部电影。片子虽然老旧,但拍摄得非常好,尤其是里面的电影插曲,流传至今。
果然,当《红星照我去战斗》、《映山红》、《红星歌》依次响起时,全场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黎元元也暗自感叹,这部影片即便放在后世也不失水准,更何况是在一九七五年?
放映结束后,全场观众还恋恋不舍的,不想散场。
人群中,有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再来一遍,好不好?”全场一阵哄笑,可紧接着,又有更多的人在高喊着:“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同时,还伴随着有节奏的跺脚声。
一时间,没人愿意退场。
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再来一遍。
当然,放映员不为所动。
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上演新电影,都会出现这相似的一幕。况且,天色已晚,他们也要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