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来说,这几天可谓焦头烂额。
太子出阁读书以后,经常到处乱跑,染了病邪在身,头些天开始便高烧不退,太医详细检查之后没给出个准确的病因,张皇后那边病急乱投医,开始求神问卜。
朱祐樘本身就对道教深信不疑,张皇后多少受到丈夫的影响。
张氏一门的希望都寄托在张皇后和太子身上,以后能否富贵,全看太子是否能够健康成长,未来继承帝位。
太子病了就够糟心了,这两天刘大夏又在京城内外端了藏匿盗粮的秘密仓库,张鹤龄和张延龄损失惨重,要知道兄弟二人所赚钱财并非只顾自己享受,有很多他们都孝敬了朱祐樘夫妇。
皇帝虽富有四海,但宫廷开销都是有账可查,有定数的。朱祐樘对家人不愿太过刻薄,所以不会打节流的主意,可当皇帝的又该如何开源?张氏兄弟的孝敬,解决了朱祐樘的大问题。
张氏兄弟等于是利用皇帝给予的权力,动手脚从府库盗了粮食出来变卖,然后再把赚取的大部分资金都送进了皇宫。因此,要说起这府库盗粮案的幕后魁首,其实正是弘治皇帝朱祐樘。
也不能说张氏兄弟是被推出来背黑锅的,他们要讨好朱佑樘,不花点儿心思可不成,都以为他们很风光,其实他们自己有苦自己知,为了姐姐,为了姐夫,还为了太子,稍有差池外间就会对他们非议不断。
要当个不被人指责的外戚,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至少目前还很年轻的张氏兄弟做不到。
我有权力。连皇帝都向着我,凭什么不让我贪赃枉法,以权谋私?
在张鹤龄决定举行这次宴会前。就对手下那些亲信表明,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想当官。只管举荐,先不论最后能否放到实缺,先把钱收了再说,这两年皇帝手头越发紧张,全靠张氏兄弟帮忙敛财。
手下很会办事,今天受邀之人多备了钱财礼物,以恭贺新科进士为名,其实是对张氏兄弟大肆孝敬贿赂。
粗略一算。一次宴会差不多就有上千两银子入账,还有大批不可计价的珠宝字画。
刚送走东宫过来传话的太监,张延龄看着张鹤龄道:“兄长,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太子生病,我们光是傻等着也不是办法,不若我们到民间招募些能人异士,为太子驱妖除魔,或许能令太子转危为安?”
张延龄被封为建昌伯,挂的是“都督同知”这个从一品的武将衔,但实际手上并无兵权。朱祐樘也知道小舅子不是带兵的料。
张家发迹时,张延龄才十几岁,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才学和修养远不及兄长张鹤龄,有什么事,要么是老谋深算的徐琼出主意,要么就是张鹤龄做主。
张鹤龄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反倒询问静坐一旁的徐琼:“姐夫如何看?”
当年张氏兄弟的父亲张峦不过是国子监生,在朝为小吏,但张峦很懂得政治投资,自己长女生得貌美,听说徐琼纳妾。赶紧把女儿送去,要知道张峦自己的岁数都没徐琼大。却当了徐琼的岳丈
(高干)包养。
宴会结束,沈溪几乎是从寿宁侯府“逃”出来的。
幸好太子生病,张氏兄弟无心主持宴席,这才令他少了与这对奸邪外戚碰面和交流的机会。
若张氏兄弟非要强迫汀州商会为其所用。沈溪还真没法拒绝,难道沈溪能跟皇后的娘家人为敌?别说他现在没官职在身,就算是高高在上如刘健、李东阳这些人。对于外戚一党所作所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溪出了寿宁侯府,没去找寻玉娘,也没回东升客栈,而是一路小跑,穿过黑夜中的街巷,往自家小院方向而去。
被玉娘紧盯了两个多月,沈溪感觉自己好似囚犯一般。如今刘大夏开始清剿盗粮案的贼人,他已属于可有可无之人,不如趁此机会脱离玉娘的掌控。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令沈溪即便中了状元,真正的鲤鱼跳龙门。也一直没高兴起来。
可就算沈溪有很好的反跟踪能力,几经摆脱。刚确定没人跟上来,大出了一口气时,忽然发现前面的借口站着玉娘那窈窕的身影。
“公子不回客栈,这是要往何处去?”玉娘笑盈盈拦在前方,她的出现令沈溪有种上去一把将她掐死的冲动。
沈溪苦笑着摊摊手,没有说话,却表明其要回家之意。玉娘笑道:“若来得迟些,或者真寻不到公子人了。刘大人有请……公子还是先去见过刘大人,征询过他老人家的意见,你以为呢?”
沈溪蹙眉思索,既然刘大夏想见他,那说明刘大夏对他今晚来寿宁侯府赴宴一事已经知晓,可若说刘大夏因此作出种种应对措施,若他在侯府出事会主动营救,沈溪还是不怎么相信。
与玉娘出了街口,早有马车停在那儿。
马车连窗户都没有,就好似一个昏暗的牢笼,沈溪坐在里面颠簸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车子才停了下来。
沈溪跳下车,四处看了一眼,所到地方不似衙门,也不似厂卫的秘密据点,就是一个普通的胡同,眼前是一个小院的院门。
小门小户的四合院,进到里面,隐约见到前面房间里有灯光闪烁,玉娘在前引路,到了门口,玉娘不再往里走。
沈溪垮过门槛,一眼看到右侧临窗的书桌边,刘大夏正在泼墨挥毫,江栎唯举着烛台站在一旁。
听到沈溪进门的声音,刘大夏微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