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蕊得知她离婚之后,却一反常态地一句都没有提起何方宇,她眼巴巴地跟她聊了一天,一直盼着那句话,一直等着那句话,可是没有,一直没有……
她只好拼命摁着自己,不要想,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姜蕊怎么可能没把这个重大消息告诉何方宇?可他一定是并没有积极的表态,于是她只好不对贺千回提起这件事。
如今,她已自由,可他也已死心……
虽然,她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说的,她有一天一定会离开张璟,可她又怎能再奢求回到何方宇身边?
他或许还对她聊有牵挂,他或许还会念着旧情,这些足够他愿意帮她,但不够他还愿意跟她在一起。
虽然,虽然……
但是……
身旁的沙发坐垫震了一下,微微下陷。
“妞妞……”
这个称呼,这个称呼……
贺千回的眼泪突然就从指缝里倾巢而出,她“呜”的一声哭出来,侧身扑进他张开双臂的怀抱里,用力搂住他的脖子,也不管他身上的衣服到底多贵多不能沾水,任性地在他胸口漫开一片泥泞。
“方宇哥!方宇哥,方宇哥……”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悲从中来还是喜出望外,反正无论是这大悲还是这大喜,都足以令她泪如雨下,她似泄愤似撒娇,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声声喊他,而他紧紧搂住她,一声一声地答应,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那应声里也是水汽氤氲。
“方宇哥,我好难过,我好害怕……以前,以前,我老是担心在你面前不够好,不敢哭,不敢出错,不敢丢人,不敢失败……我怕你不喜欢我……可现在我什么都不好……我离婚了,失业了,我妈妈不愿意帮助我,她一定会用最难听的话骂我,我带着两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在想办法,我以后再去上班,出差,谁替我看孩子?保姆能放心吗?我妈再勉为其难来帮忙,能让我好过吗?可我没办法,我必须走出这一步,我得熬过这一段,我肯定能熬过这一段……”
何方宇不停地轻轻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在我面前怎样都可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觉得你不好,不管怎样我都还是爱你……”
贺千回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瞪着他,嘟着嘴在他肩上恨恨地捶:“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谁让你当初放我走的?如果你还爱我,为什么同意分手?”
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在他面前放肆,耍赖,使坏,不端着不暧昧,不若即若离,她终于可以像个孩子,像个小女生,像个小情人,像是她自己。
何方宇任打任怨,又哭又笑:“是,是我的错,是我太脆弱了,那时你说不爱我,我很介意……我后悔死了,我后悔了十三年……早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还是爱你,我当初真不该放手,真不该就那样一走了之……”
贺千回打得手酸,也对他的自责满意,又搂住他的脖子,把湿漉漉的一张脸蹭到他的脖子里。
这一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趴在何方宇怀里哭了多久,又说了多少胡话。
总之,到后来她哭着说着,大脑都缺氧了,与一直在不停发酵的酒意混在一起,终于将她彻底沉入了浓黑的沉眠里……
贺千回做了一个梦。
那也是一个暮春的晚上,就和现在一样。
梦境里回荡着傍晚在那家唱片店听到的那首无词的民谣,而时间如愿以偿地倒转,不是十五年前,而是……
十三年前。
仍是大四女生的贺千回从水房打了四壶水回宿舍,走到半路就已经觉得吃力。
眼看宿舍楼已在眼前,她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手指离开壶提手,勒处痛得都僵了,她小心而艰难地曲起手指来揉一揉。
剩下的这一段路,要怎么走得完呢?贺千回发愁。
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和伊露聊天时恶作剧的提议:不然,我就在这里大喊一声——快来救我,谁先到我就选谁!
她当然不能真的像个小疯子那样大喊大叫,于是只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快来救我!
嘀咕完了,自己又觉得:真是白痴啊!
“妞妞,怎么一口气提这么多水?累坏了怎么办?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要我怎么放心得下?”
贺千回大惊失色地循声抬头,看见何方宇已弯腰将四壶水都提在了手里,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满是痛惜之色。
那么年轻的他,刚刚刮过胡子,发白的脸上有些泛青。
贺千回的心绞扭地翻滚起来——她心疼死了,心疼死了!这些日子,怎么可以那样对他?她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眼泪忽然山崩海啸。
何方宇回过头来看见,赶紧把手里的壶放下,冲过来紧紧抱住她,一迭声问:“怎么了妞妞?受什么委屈了?”
贺千回死死环住他的腰,泣不成声,缓了半晌才抽抽噎噎地问:“方宇哥,你,你不躲着我了吗?”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