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神尚好,又见她眼神中颇为向往,便让婆子们架了软椅,抬着她逛着园子。
秦可卿坐在软椅上,披着厚厚的大氅,行至花园,见一支腊梅看的极为好看,心思一动,便下了软椅,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去看那腊梅。
白雪皑皑,红梅峥嵘,秦可卿联想自己,不禁又黯然失神。
忽然间一阵寒风吹来,梅花枝头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正落在她的额间。
积雪冰凉,秦可卿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一时间宁国府人仰马翻,贾珍慌了神,直埋怨丫鬟们不用心,又忙让人去请徐朋义。
徐朋义来的很快,把完脉,沉吟良久,摇了摇头。
贾珍泪如雨下,直哭的如泪人一般。
眼看秦可卿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谁曾想,带她赏个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贾珍抱着徐朋义胳膊,大哭出声,许于重金,求他务必要救她。
徐朋义摇头道:“并非我不用心,而是太太已油尽灯枯,再医治还可能了。”
贾珍听了,不禁怔了。
一瞬间也说不出话了,双眼只是淌泪,过了一会儿,方回过了神,“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黑血,挣扎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秦可卿身边走。
秦可卿悠悠转转醒来,脸色苍白,贾珍知这是回光返照,更是悲戕,捉了她的手,不住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秦可卿双目含泪,似有千般话语萦绕在心口,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贾珍,过了好久,用尽了力气,话还未开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秦可卿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放飞自我了!
☆、浑水
宝钗病好之后,太后金口一开,让她做了淳安公主伴读。
对于水汷求娶宝钗一事,太后下了封口令,淳安与宝钗都极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
二人在一起处的久了,淳安便隐晦地向宝钗问起了贾琏之事。
当初在梅园淳安瞧上贾琏之事,宝钗也听到一些风声,王熙凤毕竟是她的表姐,当初她还在心里埋怨过,公主忒会挑人,那么多适龄的才俊没看上,偏偏看上了已有家室的贾琏。
宝钗不动声色打探,方知淳安并不知道贾琏已经成婚。
淳安粉面微红,道:“父皇只那日召他进宫,后来再没跟我提过这件事了。母后道,嫁作妇人身,哪有身为公主来的自在?想要多留我几年。”
宝钗听了,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宝钗进宫之时,荣国府里已闹得沸沸扬扬,贾赦贪图天家富贵,要贾琏休妻,贾琏不忍,不愿去休弃王熙凤,又不敢向天家讲明,被贾赦打了一顿,宝钗进宫时还下不了床。
王熙凤回娘家哭诉了几场,王子腾的夫人也来过几趟,但皆是无疾而终。
太上皇与太后没有告诉淳安贾琏已有妻室的事情,想的是在等贾琏休妻。
想到这,宝钗眸子里的神采暗了下去。
淳安公主幼时受尽磋磨,本是一个极会看人眼色的人,见宝钗如此,便知此事另有隐情,也识趣的不再问了,笑着换了其他话题:“今年冬猎,父皇准许我也一起去呢!我长这么大,除了去南安王府那一次,还没出过宫呢!”
淳安公主说的开心,宝钗也笑着去应:“那便恭喜公主了。”
“先别忙着恭喜我,母后讲了,也带你一起去。”
宝钗听了,眼底疑惑一闪而过,想起前几日探春与淳安提起的水汷,心里便知这是他的原因。
宝钗半生为家族筹谋,选秀也不过是为家族找一个靠山,延缓衰败颓势。
宝钗养在深闺,能接触的,也不过贾琏宝玉之类的男子,好女色,不喜读书,皆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宝钗读了太多书,知红尘多少乐事,并非久态。
“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字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瞬息间又乐极生悲,人非物换,到头来不过黄粱一梦,万境归空。
对于水汷的了解,还是薛蟠常提起的,幼年丧父,手握重兵,为人和气,不以势压人,毫无出身天家的骄纵。
梅园一瞥,少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荣国府重逢,少年侃侃而谈,唯恐她思虑作难。
再相遇已是陌路,少年隐而不发,与她换伞。
宝钗是个玲珑剔透人,种种迹象,她如何不知?
只是情字一事,最为磨人,她不想沾染。
宁国府贾蓉发妻去世的消息,在贾珍的极尽奢靡的筹办下,越演越烈。
北静太妃躺在贵妃榻上,半晌无语,最终挥挥手,道:“你去送她一程。”
水溶应声而去。
京城一处不显眼的宅子中,水汷叩响房门:“一起去看看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的。”
过了一会儿,从屋内走出一位妇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间与秦远有着几分相似,恰是那日病逝在宁国府的秦可卿。
挑帘而望,贾珍拄杖而行,哭的如同泪人一般。
水葱似的手指又放下帘子。
水汷看了她一眼,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宁国府贾蓉发妻已死,你当好好生活才是。”
秦可卿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凄然一笑,道:“王爷大恩,无以为报,愿以微薄之力,助王爷成事。”
水汷看着面前这个形似宝钗的女子,皱了皱眉,他不过偶尔在她面前提及宝钗,她便能猜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