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郡主倒是特别喜欢她,总凑在摇床旁边想逗她玩儿。
可惜侯苒不感兴趣,只是冷眼相对,接着又听见景王妃缓缓走过来,在旁边对荣安郡主笑道:“你喜欢呀,认了小姑娘当妹妹可好?”
不料荣安郡主却难得沉默了,神色也有一瞬灰暗,只轻轻推着摇床道:“不好……我若认了她,以后记不得佟儿妹妹怎么办……”
景王妃一愣,随即嘴边的笑容也落下来了,摸摸她道:“你这孩子,瞧着没心没肺的,倒是重情义……哎,唐家人都是这般的,你姨母病成那副模样,嘴上不说,我还不清楚她想的什么吗?孩子去后,明明这两年她也慢慢缓过来了,怎么突然又犯重病呢?”
“娘,”荣安郡主心里难过,拉住母亲的手问,“姨母她……会不会也没了?”
“不许胡说。”景王妃低斥了一句,拍拍女儿的手安慰,“不会的,生一场病而已,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
原是漫长记忆中不值提起的一小段对话,如今放在此处看,却叫人觉出不同来了。
同样的时间点,她独自遗落在空城,被侯誉风带走,贤妃娘娘则突然受了刺激,再次重病不起,甚至比当年小公主夭折后病得更重,险些要丢了性命。
那是否可以猜测,这时发生了一件比痛失yòu_nǚ更令贤妃经受不起的事?
……或者,更大胆地说,其实当年的小公主并未丧命,而是因某种缘由,被贤妃派人送出宫了。
不料蔺城闹饥荒,照看她的人逃难匆忙找不见孩子了,又或是,本就故意落下她这个累赘的,反正等她恢复意识时,周遭已经看不到人了。
不久后,侯誉风带她回府,那人即便想找也找不着,于是贤妃便以为孩子是真的没了,如遭雷击,撑不住生了一场重病。病愈后身子也一直不太好,终日忧思重重。
……只是,这些皆为她自己的猜测,若想证实,还须由最为熟知小公主的贤妃亲自看过了,才知真假。
侯苒闭了闭眼,终于从长久的沉思中回过神,心头的激荡勉强被压了下来,顾不上看一眼景王妃恳切又焦急的眼神,微微抬起目光道:“娘……”
这一声轻而又轻,但她立马意识到不妥,深吸了口气,才接上前话:“娘娘怎么了?是不是苒苒捏得疼了?”
“不是,苒苒很乖,来坐下歇歇吧。”
小姑娘端着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人不忍心冷落她,贤妃无声叹气,将心中那些纷乱的愁绪全数收回原处藏好,如同从前的无数次一般,然后轻摇了摇头,把小姑娘放在她肩上的手拉下来,让她来榻边坐。
“是该歇会儿了,不然跪得腿发麻。”见气氛缓和,景王妃松了口气,又开始扯话题聊起来了,“以前我让瑜儿给她父王捶捶肩,这丫头可不愿意了,谁是跪着太累……”
侯苒心头有事,只佯装细听,伸手去取那桌沿的茶杯要喝水,贤妃见她够不着,便倾身将茶杯端了过来,不料小姑娘没接稳,茶杯往身上“哗啦”一洒,好端端的衣裳顿时湿漉漉一片,唯独空掉的被子还被她抱在怀里,生怕它摔破在地。
“天,这么不小心……可有烫着了?”
贤妃忙将她的杯子拿开,语气难得紧张,景王妃母女也一同看过来,所幸茶水本就放凉了,侯苒摇头说无事,只不过,这衣裳湿成这样怕是不换不行了,贤妃唤了宫女来带她去后殿更衣,小姑娘却攥着她的手没放,不肯自己走。
……也是,小姑娘才来过两回,对陌生的地方自然多几分胆怯,贤妃便从善如流陪着她去了,伺候的活儿是宫女在做,她就在旁看着,待小姑娘脱到最下面的中衣时,某一块红红的什么忽然晃眼而过。
“等等。”贤妃皱了眉,想着小姑娘不会是藏了伤口吧,站起身。
宫女们不明所以地停下手,看自家主子快步走了过来,拈着刚解开衣带的中衣襟边,往外微微掀开——
一块淡褐红的缺月形胎记,静静地出现在小姑娘的腰间。
形状也好,位置也好……竟都与记忆中无一分一毫的差别。
“你……”贤妃紧紧盯着那块胎记,向来淡然的神色已溃不成军,满脸掩不住的震惊,甚至有些话不成声了,“你是……”
“娘娘?”侯苒一看贤妃的表情便明白心中猜测是真的,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再次翻腾而起,铺天盖地袭来,险些淹没了她的理智。
但她到底是早有心理准备,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低声提醒道:“娘娘,苒苒的衣裳湿了,要换的……”
虽不晓得当年因何事将她送出宫,但若连景王妃都不知情的话,想必也并非能为外人道的理由,此处还有几个宫女在,谁知有多少是真的忠心向主?
“……好,好。”经她一提醒,贤妃显然也意识到不妥了,松开手退开两步,让宫女上前继续给小姑娘更衣。
只是那目光,却牢牢定在侯苒的身上,无法挪开。
怎么会……
她的佟儿,三年前死在了蔺城再回不来的孩子,三年来日日夜夜思念的心肝儿,居然还活着,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叫她几乎辨不清是真的抑或是梦境。
“娘娘,娘娘?”
一众宫女见自家主子突然哭了,简直要吓坏,统统跪倒在地,贤妃才察觉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暗叹失态,命她们都起来,掏出手帕印干眼泪,兀自别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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