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姬,没有一人逃过此祸。当时翠姬和狸叶是一起从密道逃出王宫的,之后下落不明。”
熊良轻轻抚弄修剪精致的山羊胡,饶有兴趣地问:“卜官只算出翠姬一人会遭受灭顶之灾,却没算出姬宛全家都会丧命?”
“恐怕卜官看到翠姬是唯一能活下来的人,所以就掩去了其他人必死的谶言。”
“嗯,有道理。臣子为自己小命,不顾君主大命的事情历代都有。可这姬宛死的是全家全族,不知这个卜官在事发之后心中是否有愧?”
“这个卜官早已被夏姬五马分尸了。”
熊良大笑两声,似乎自己也解了气。他站起身,问道:“翠姬替身的事都有谁知道?”
“此事是宫中秘密,除却数名贴身服侍翠姬的女官,再没几人知道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先王死后,先王立下的规矩就松散了,嘴巴不牢的女官就开始往外泄露。幸好夏姬及时惩治了她们,不然恐怕会人尽皆知。”
“夏姬真是雷厉风行。寡人听闻她年轻时月貌天颜,品性奇葩,教人欲罢不能。”
陈冯笑了笑,得意道:“不然怎魅惑了两任君王呢?不过夏姬现在也丝毫不显老,只比年轻时端庄稳重了许多。”
“如此说来,姬迟算是捡到宝贝了。但不知这夫妻二人是否同心?”
“这……”陈冯哽住,略有些尴尬地说:“宫中秘事,做下人的怎能打探?”
熊良看了他一眼,躲到堂屋中央对门外大喊一声:“来人。”
陈冯吓了一大跳,以为楚王要把自己怎样,正惊慌失措间,守在门外的小校已经跑了进来,把早就备好的一份绢帛呈上。
熊良展开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后递给陈冯——
“寡人从不做妄事,联合韩君讨伐逆贼是顺应民意。就连姬宛遗孤翠姬也写了这封诉求书乞求寡人做主。寡人就不多言了,尔拿回大梁给姬迟吧。”
熊良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魄力十足,说罢即终结,追问无宜。
陈冯手捧诉求书微微发抖。此事他在大梁就听闻了,到宛城后又特意去城东告示墙上看了,现在手里拿的就是按有翠姬血印的绢帛,此时感觉,就像从里到外被人打了个遍体鳞伤。
“大王!”
陈冯好歹侍奉过两任君主,胆魄是有的,面对比幽都死神还要可怖的楚王,仍能开口说话,并且提出质疑——
“大王如何认定这个翠姬不是狸叶呢?”
熊良眯起眼睛,斜睨着跪在地上浑身打颤的陈冯,用揶揄的口吻缓声反问道:
“事到如今,她是不是翠姬还重要吗?”
第79章双城
陈城背后有一大片树林,在深秋时节变成了一片艳浪红海,景色之美不可言喻。
颜沉每当岑寂之时,就会登上这面城墙眺望红树林。一阵阵秋风从远方吹来,寒气侵肤,总让他忆起三月天里,沃城南边的桃林。那时的那里,是一切的开始。
那次颜沉被贤姱领去见林琅以后,他们二人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到如今已过去两个月了,他和林琅早就天各一方——
林琅在郢都楚王宫中安心养胎,颜沉来到陈城时刻准备攻入魏境。
楚王决定把林琅送去郢都时,他们还在宛城。当颜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去昭府求见楚王,却被拒之门外。
然后他发疯似的把昭府内所有人都求了一遍,可是因楚王明文禁止他与林琅见面,所以没人敢帮颜沉。
百般受挫,颜沉的斗志仍在余烬中熊熊燃烧,他每天都去昭府,从早到晚,想尽一切办法只求再见林琅一面。直到昭念忍无可忍,禁止他再踏入府门一步。
颜沉十分不甘,但必须面对现实了。他不奢求能见到林琅,只求能得到她的消息,一点点就心满意足。
颜沉包了一份重礼去求贤姱,对这个比自己小多岁的姑娘低三下四。贤姱怜悯他们二人,也觉得大王此种做法太过无情,可是——
“上次我带你去见林琅的事,第二天就传到大王耳朵里了。然后大王下了禁令,把林琅看管得严密,要见她还得搜身。”贤姱为难道。
贤姱说归说,“投机取巧”的本事依然高强,没用几天,她就把林琅手写的短信,偷偷捎给了颜沉。
这封短信写在一块红色绢布上,绢布比巴掌还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短信寥寥三行,林琅写得仓促,字迹潦草,但言辞十分乐观——教颜沉不要担心她,教他保重自己,教他相信以后一定会相见。
颜沉眼眶瞬间湿润了,捧着短信来回地读,想把林琅写的一笔一划都印入心间。他嗫嚅半晌,最后抖着嘴唇问出一句“废话”——
“林琅过得好不好?”
“好得很,大王不会亏待她的。”贤姱认真地说。
“贤姱姑娘,要我怎么谢你?”颜沉把绢帛紧紧握在手中,颤声问道。
“我就不用谢了,颜三哥还是想想自己吧,你和悦郎不日就要去陈城打仗了。”
颜沉没再听,不知不觉中喃喃低语道:“现在只隔一面墙都见不到面,等她去了千里之外的郢都,还有相见的时候吗……”
“颜三哥!”贤姱突然生气起来,“我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想到这般脆弱。我也要和悦郎分开了,也不知何时能再次相见。可是你看看我,怎就没像你这样唉声叹气呢?”
颜沉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回道:“因为你是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