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在戈壁滩上相逢对视到现在,没有一刻单独相处,没有一刻单独对话,各种事情杂乱无章,我们三个全都懵了,全都有捋也捋不清楚的情绪。
这场大爆炸,炸乱了原来所有的生活。原先既定的格局被彻底打破了。
我知道将有全新的生活等着我,我无法判断未来的生活是坏是好。只是在那一刻,我觉得炸死的这二十五个亡灵是那么地冤屈。
我和丽琼像夫妻俩一样挨个在同事儿们的棺材前敬酒,每一个都跟他们一起干一杯。
单独喝完以后,我和丽琼站在青松厅的中央。我和丽琼高举一杯,我说:“各位同事儿,你们走好,你们活着的时候,胳膊儿、腿儿健壮,互相斗智斗勇斗狠,现在,你们走了,走的时候,你们没一个身体全涣的,你的棺材里,可能装着别的兄弟姐妹的器官身体,就是先进的你们的身体准确的区分开来。你们将就着吧。今天,我和琼琼给你们守陵了,来,‘相逢一笑泯恩仇,对榻长眠两无忌!’咱们共同喝了这一杯,祝你们和和美美,亲如一家,咱再不闹了。”
这时,院外来了辆车,走进来三四个人。我们照过面,他们全是事故调查组的人。
一进门先挨个烧了纸。然后就告诉我们,请我们配合他们的调查,因为事关重大,要定要把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
事故调查组的人先叫黎丽琼去问话,他们打开了一间闲置的房子,拉开灯,雄心壮志,要在这些亡魂的身边调查清楚这些人是怎么亡的。
他们侦破能力强,一叫我们去谈话,就先把自己的光荣历史摆一阵“龙门阵”,说他们曾经调查抓获过全国著名的通缉犯,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的。
黎丽琼和我要被连夜连夜的审问,就连小洁也不能幸免。
事故调查组的人说,当然,这次审问不同于过去,我们几个不同于罪犯。虽然程序一样,可是我们的待遇是自由的。他们再次强调,这不是审讯,只是调查了解,各级只想尽快弄明白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黎丽琼被他们带走了,“青松厅”里暂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了林夕夕之前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包塞进我的口袋里,于是急忙翻自己所有的口袋,寻找那个小包,那可是林姐的遗物。
我找到那个小包,一个粉红的精致的小钱包。我不由叹道,林夕夕的人精致,用的物件也更为精致。
我摸着这小包,心中感慨,自出事儿以来,我还没有找她的儿子,我该怎么给谢文东讲呢?会对他打击多大?我一无所知。
我想想都怕,这一天真的要来到了。今后谢文东就没有生活的依靠了,成孤儿了。我真就替林夕夕照顾儿子吗?
我拉开粉红色的小钱包,里面没有卡也没有钱,仅有两张信纸。
我急忙拿出来,在灯光下看。
“我的亲弟弟,除了文东,你是我在这世上弥留之际最为亲近的人了。……今晚,市委组织部又叫我去谈话,意思是让我退职,静心休养。他们说栾平是优秀的后备干部,关心上级的身体健康,主动给组织报告了我得病的消息。组织经过征求局长意见,慎重考虑,决定年底换届的时候让我退休,让栾平接替我的职务……我是无所谓,早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可是弟弟你不同,你品学兼优,一身本事,怎么能屈就于这俩狼狈为奸的家伙之下,如果这俩当局,弟弟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也好,既然他们阴损,要踩着我的尸体往上上,我也不能任他们欺负,索性一起变了尸体……至于可能伤及的无辜,我林夕夕亏欠他们了。让他们在阴间找我算帐吧!……我死后,如果运气好,可能会有一些赔偿费,请弟弟一定替文东收好。我的儿子文东,一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这你知道,我本来不应该把他托给你,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就拜托了,幸好文东心地善良、懂事,也许费不了你太多力气。你能管成什么样就管成什么样吧。……最近姐姐常常留意自己的容貌变化得很快,姐姐怕,怕死的时候太难看,阎王都不收。姐姐要早点走了,窗外的天都要亮了,不写了,未尽之事,拜托弟弟多帮衬着……”
我看完深深地震憾了,原来是她。
我开始浮想联翩:
那一箱箱烟花爆竹搬运的过程中,林夕夕面带微笑,眼睛里尚着泪滴,像《红河谷》里的宁静一般,打着火机,唱响了她最后圣洁的歌曲……
公安局副局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卸车的空当,林夕夕准确地抓起一包摔炮(也称甩炮)朝那堆烟花爆竹堆上奋力地摔去……
一切的想像都是胡思乱想,没有根据,没有证据,亦或者是民工的不小心摔着了摔炮,亦或着是谁吃了豹子胆的,抽了口烟,亦或者是当时谁的手机响了引爆了整个现场……
都是中央十套的《科教探秘》,没一个能真正解秘的,都只是猜测而已。
我走到林夕夕的棺材前,在她面前的那个火盆里点着了这封信连同那个漂亮的粉红钱包。“带走吧,林姐,我不想你走了,都不得安生。到底当时是什么情况,我已经不想知道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谁能活过来!”
让网上那些能人吵去吧,别看他们吵得欢,他们就像是富贵人家娶得二房姨太太,等有了下一个的时候,他们很快就会忘了这次的。
小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