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起身去扶小洁,怕这数九的天气把她给冻坏了,虽然房间里有暖气,可是殡仪馆的暖气温度很低,而且,她刚从民工尸体停放的厅里边出来,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应该是更冷的。
我脱下了守陵准备的大衣,披在小洁消瘦的肩上,已经四年没见了,触摸她肩膀的感觉仍然那么熟悉。
她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我不知道原因是冷还是激动。
小洁没有拒绝我,我给她披大衣的时候,她顺势倒在我的怀里,眼泪涮涮地流了出来,开始不断地抽泣。
“这是我第一次出来采访,怎么就碰到了这种事儿。那么多人,一转眼就没了,只剩下胳膊、断腿,我是不是彗星,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不顺当……升,这几年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都四年了,我都找得灰心了,丧气了,都打算不找了,可是你又出现了……”
我没有言语,只紧紧地抱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外出采访,碰到了你,死了这么多人。太血腥了,我怕……来,咱俩也干杯酒,你替我壮壮胆。”
我俩干了一杯,我说:“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会过去的。”
小洁一口喝了进去,眉宇间凝成一个秀气的疙瘩。
可是当前这事儿还没过去,真没过去,黎丽琼这时已经接受完调查回来了。
从她的眉宇间,我看到了几分不满,我急忙问怎么了。
丽琼说:“你去了就知道了,该你去了。”
“好吧,你们俩喝两杯吧,顶顶寒,别喝醉,谁知道明天又有什么事儿。”
我在事故调查组那几个人的对面坐下了。
“来,先喝杯水”
“噢,不客气”,我谢了调查组的领导。
“咱们这次不是审讯,只是调查了解,可是既然是调查了解,我们就需要你的配合,毕竟一共二十八个人,二十五个人都不在了。”
“是,好,好,我一定配合组织的调查。”
“这样的态度就很好,下面我们开始。”
“1月23日,就是爆炸案发生的当天,你们黎丽琼、齐冰洁、你,你们三个为什么远离了炸点中心?”
“我想黎丽琼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回答。”
“省台的记者要上厕所,我们两个替她放哨。”
“是上厕所吗?”
“那您说是干吗?”
“你不要那么大火气,只是我们例行调查,要尊重事实。”
“那为什么不找两个女的?”
“我只是服从领导的命令,领导怎么想的,麻烦你们去问领导?”
“是哪位领导?”
“我们副局长林夕夕,现在就在青松厅躺着呢!”
事故调查组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人点了一支烟。
然后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说:“小伙子,别生气,我们的目的不是整人,只是想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弄明白。”
“你们还需要怎么明白,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死了二十五个人,幸存了三个人,因为其中一个女记者上厕所,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放哨。还不够明白吗?”
“还是有太多的疑点。”
“有什么疑点?”
“女记者去换护垫,为什么不是公安局的领导安排人,因为是公安局的领导在组织呀,为什么不叫两个女的陪,为什么是你陪?”
“切!”我翻了白眼。
“小伙子,你不要这样,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这样怀疑。”
“噢,是吗?”
“据我们掌握,你们三个人关系微妙,我们不想明说而已。”
“好吧,你们的工作扎实,效率神速,不用你们明说,我坦白行了。小洁,也就是省台来的这个女记者,四年前和我是同校同学,而黎丽琼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
“你基本算坦诚,可是你没有交待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齐冰洁曾经是你大学的女朋友!”
“难道这些就能成为我们不应该活着的理由?”
“小伙子,你言重了,但是什么叫破案,什么叫推理,就是把所有可能的假设,一个个推翻,只剩最后一个。”
“我们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当时不叫个女的去放哨,而是你去!”
“那是临时抓装壮丁的,在局里林副局长能指挥动的人,就我一个,叫我最顺手。而我站的位置距她们两个很远,是沿着那个土坝的沿长线的两端。”
“来,你帮我们画画当时你们的具体位置。”
我在他们递上的纸上开始绘图标点。我想,这些人真好笑,白费这功夫干吗,你们谁也不在现场,还不是我怎么说你们怎么信,装什么呀。我心里想,你们这几个装腔作势的公务员干脆改名儿叫工误员得了,整天窝工。
唉!这世上多么正规严肃的行动,最终都会被演绎的有可笑、荒唐的成分。
事故调查组的领导们收到了那个草图,说明天他们会去实地核对,才能辨别真伪。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去核对,我能确定的是他们这些人凑戏的能力真强,真会演呀,又一个不眠之夜让他们耗过去了。我可以确定,明天这帮人,一定会得到上司的表扬。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林夕夕事前给过我一个粉红色小钱包,包里有两张纸。所有的人都死了,再翻那些陈帐毫无意义,我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