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仇恨。”
泰勒沉默了。
“一方面,由于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对西方的仇恨消退了;另一方面,三体人要消灭的全人类也包括我们曾经仇恨过的西方,对于我们来说,同归于尽是一种快意,所以我们也不仇恨三体人。”老人摊开双手,“你看,仇恨,这比黄金和钻石都宝贵的财富,这世界上最犀利的武器,现在没有了,您也给不了我们,所以,组织和我一样。也活不了多久了。”
泰勒仍然说不出话来。
“至于谢顿,他的计划应该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泰勒长叹一声,坐回床沿上:“这么说,您看过后面的部分?”
老人惊奇地一扬眉毛:“没有,我真的没有看过,只是这么想。怎么,书中的谢顿计划也失败了吗,要是那样,作者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原以为他会写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呢,愿真主保佑他。”
“阿西莫夫死了好多年了。”
“愿他上天堂。哪一个都行……唉,睿智的人都死得早。”
在回程中,泰勒大部分时间没有被蒙上眼睛,使他有机会欣赏阿富汗贫瘠但险峻的群山,给他牵骡的年轻人甚至信任地把自己的自动步枪挂在鞍上,就靠在泰勒的手边。
“你用这支枪杀过人吗?”泰勒问。
那年轻人听不懂,旁边一名也骑骡但没带武器的年长者替他回答:“没有,好长时间没打仗了。”
那年轻人仍抬头疑问地看着泰勒,他没有蓄须,一脸稚气,目光像西亚的蓝天一样清澈。
“妈妈,我将变成萤火虫。”
第21篇
罗辑和庄颜是在夜里十点钟走进卢浮宫大门的,坎特建议他们在晚上参观,这样在安全保卫方面好安排一些。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玻璃金字塔,u形的宫殿屏蔽了夜巴黎的喧嚣,金字塔静静地立在如水的月光下,像是银子做的。
“罗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它是从天外飞来的?”庄颜指着金字塔问。
“谁都有这种感觉,而且你看,它只有三个面。”罗辑说完最后那句就后悔了,他不愿在现在谈那个话题。
“把它放在这儿,开始怎么看怎么别扭,可看多了,它倒成了这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就是两个差异巨大的世界的融合,罗辑想,但没有说出来。
这时,金字塔里的灯全亮了,它由月光下的银色变得金碧辉煌,与此同时,周围水池中的喷泉也启动了,高高的水柱在灯光和月光中升起,庄颜惊恐地看了罗辑一眼,对卢浮宫因他们的到来而苏醒感到很不安。就在一片水声中,他们走进了金字塔下面的大厅,然后进入了宫殿。
他们首先走进的是卢浮宫最大的展厅,有二百米长,这里光线柔和,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罗辑很快发现只有他的脚步声,庄颜在轻轻地走路,猫一样无声,如同一个初入童话中神奇宫殿的孩子,怕吵醒这里沉睡的什么东西。罗辑放慢脚步,与庄颜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对这里的艺术品没有兴趣,只是欣赏着艺术世界中的她。那些古典油画上体形丰美的希腊众神、天使和圣母,从四面八方与他一同看着这位美丽的东方少女,她就像庭院中那座晶莹的金字塔,很快融为这艺术圣境中的一部分,没有她,这里肯定少了什么。罗辑陶醉在这如梦如幻的意境中,任时间静静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庄颜才想起罗辑的存在,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罗辑的心随之一动,他感到这笑容仿佛是从画中的奥林匹斯山投向尘世的一束光芒。
“听说,如果专业地欣赏,看完这里的所有东西要一年时间。”罗辑说。
“我知道。”庄颜简单地回答,眼神仿佛在说:那我该怎么办呢,然后又转身凝神看画了,这么长时间,她只看到第五幅。
“没关系的,颜颜,我可以陪你看一年,每天晚上。”罗辑情不自禁地说。
听到这话庄颜又转身看着罗辑,显得很激动:“真的吗?”
“真的。”
“那……罗老师,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没有,不过三年前来巴黎时去过蓬皮杜艺术中心,我本来以为你对那里更感兴趣的。”
庄颜摇摇头:“我不喜欢现代艺术。”
“那这些,”罗辑看着周围众多的神、天使和圣母,“你不觉得太旧了吗?”
“太旧的我不喜欢,只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儿。”
“那也很旧的。”
“可我感觉不旧,那时的画家们第一次发现了人的美,他们把神画成了很美的人,你看这些画儿,就能感觉到他们画的时候那种幸福,那感觉就像我那天早晨第一次看到湖和雪山一样。”
“很好,不过文艺复兴的大师们开创的人文精神,现在成了一种碍事的东西。”
“你是说在三体危机中?”
“是的,你肯定也看到了最近发生的事。四个世纪后,灾难后的人类世界可能会退回到中世纪的状态,人性将再次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下。”
“那艺术也就进入冬天和黑夜了,是吗?”
看着庄颜那天真的目光,罗辑暗自苦笑了一下——傻孩子,还谈什么艺术,如果真能生存下来,人类即使退回到原始社会也是一个很小的代价。但他还是说:“到那时,也许会有第二次文艺复兴,你可以重新发现已经被遗忘的美,把她找出来。”
庄颜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凄惨,她显然领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