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讨论:
“嵘叔可是当兵杀过鬼子的真汉,打死崔长贵个祸害也是替天行道!”
“唉,她家闺女也真可怜,你不记得了,几年前,同样是大年初一,咱几个一起给冷玉妹子搭建的灵堂,谁知道现在又……”
“可不是!如今这外孙女虽是活了,但看样子受刺激不轻,怕是要个给吓出个病来。”
……
冷嵘的遗体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几个系属略近的亲戚,围在一起商量着身后事宜,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申雨面如死灰,不敢掀开冷嵘的遮尸布。他心里还记挂着年年,于是不多做停留,往西屋窑洞走去,进门便看到呆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却只听见自家奶奶的声音:
“乖丫头,恁外公走了,你还有奶奶,你倒是跟奶奶说句话呀!”李环给年年换上借来的干净的棉衣,并在外面套上简易的棉麻孝服,整个过程,女孩像个布偶一样人人摆布,毫无言语。
申雨瞬间红了眼睛,这一路想到了无数个方法去安慰哭闹的年年,绝望沉默的年年,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年年……但此刻的女孩,因整夜的哭泣,双眼浮肿,原本清透的眸子已经毫无神采,眼中一片死寂,看不到哀伤也看不到绝望,就像小镇玩具店的橱窗里陈列的芭比娃娃,很精致,但脆弱而空洞。
“年年。”申雨的嗓音有些沙哑,充满了自责。
女孩依然没有给他回应。李环见孙子回来,气不打一处:“你这孩子!年年昨晚叫人,你要是在家……”见孙子亦是满面伤感,也深知这倆小孩胜似亲兄妹的感情,李环不忍再说下去。
奶奶话说半截,却让申雨更加内疚,没错,年年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自己却在跌进虚幻的诱惑里浮沉。
“年年,我是哥哥,我回来了……”
“年年,对不起,是我昨天晚上在网吧,没有陪着你……”
“年年,你看着我,对哥哥说句话好吗……我错了……”
……
申雨双手托起年年的脸颊,捧在自己面前,几乎带了哭腔地哀求。但女孩就像小外星人,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在毫无反映,分明是自闭的征兆。
申父申母长年在外打工,导致申雨的独立而和熟。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也让陈奇等一帮野孩子对他另眼相看。
李环心里却清楚,自己这小孙子心性淡漠,身上的软肋却是冷家的女娃,因而乐见其成,就等年年再大些,便跟冷嵘讨过来当孙媳妇。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孙子已是伤心不已,便忍不住劝说:“小雨,你不要太担心,年年只是一时想不开。你先出去给你嵘爷磕个头,我多说说话,等丫头回过神了,你再过来赔罪。”
申雨被奶奶推出西窑洞,悔恨和焦虑,使通宵熬夜的神经因情绪的跌宕变得格外衰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法承受叫了自己四五年“哥哥”的丫头,突然如同局外人一样的看自己,他想用一切手段,唤醒年年,让她知道自己感同身受的悲伤。
这时,冷家东面围墙上剩下来的一把镰刀,落入了申雨的视线。
是的,唤醒年年,分担她的绝望与哀愁,求她原谅哥哥的失败……申雨猛地上前,拿下悬挂的镰刀,往年年的房间走去。
趁屋内的李环没注意,申雨将左手握成拳,只留出一根食指抵在年年床头的茶几上:
“年年,一万句对不起也换不回嵘爷的命,哥今天发誓,以后我要是再沉湎网吧,就如同这根手指头……”
话音未落,刀起指断。
……
ac301在夏庄盘桓两个来回,顾宵良终于在稀落的村庄里发现一座较新的两层小楼,楼前有竿飘扬的五星红旗,便猜测那里是夏庄村委会。而院中有两片宽阔的草坪,在这个季节没有种菜也没有种花,很适合直升机垂直起降。
得到顾宵良示意,阿健连忙回旋减速,调整定位后,平稳地落下去。
发动机和旋翼产生的巨大噪音,将王树才等人惊动,老村长连忙带着两三个人出门相迎。四人从未见过直升机实体,均是一脸惊叹。
“您是王村长吧?您好,我是冷玉的朋友,顾宵良。”顾宵良不顾行程的疲惫,对着人群中最年长的王树才直接伸出右手。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干练的冲锋衣下隐约透着一股儒雅,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王树才没想到冷玉的这位朋友如此年轻。
“乡里派出所的民警上午已经来过了,但是可惜姓崔的王八蛋被阎王爷收走了,不然枪毙他个十回八回!”
王树才简单介绍了情况,拿出写有顾宵良电话的便笺:“五年前,冷玉一个人大着肚子回夏庄待产,曾经来村委咨询孩子户口的问题,我看她身体虚弱,她父亲又年迈多病,便有些担心她日后的打算。那丫头倔强的很,犹豫半天,才顺手在我办公桌上提笔留下了这么一张便笺。”
顺手?生活困顿如此,也不愿开口给自己一个机会么,顾宵良心中微痛,却很快掩去,对王树才说:“我知道了,麻烦您先带我去见她的女儿,是叫年年吧……”
“当然可以,但那小丫头叫我一声舅爷,我也想负起责任,冒昧地问您一句话,”王树才走近顾宵良低声问道:“您是年年的亲生父亲吗?”
“不是,我只是冷玉的大学同学。”顾宵良回答地坦诚,眼中的哀伤难以掩逾:“但是曾经,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成为冷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