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鱼看着离去的两婆媳,算了算日子,今年应该是永康三十五年,正是自己嫁入叶家的第二年,这一年她十六岁。
入夜,田小鱼无法入睡,前生的种种历历在目,令她心有余悸的同时,恨不得放声痛哭,却又不得不顾忌土房子并不隔音,只要声音大些就会被邻居听到,而不敢哭出声。
她不敢闭上双眼,生怕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那镜花水月,只要自己一闭眼,再睁开时就会回到牡丹阁,再次成为那最低等的妓子!
她也不敢去想崇林镇,那里是她噩梦的起点,但是一想到那个令自己那么凄惨的刽子手,正锦衣玉食地生活在那里,她就恨不得冲到崇林镇,将那个人送到牡丹阁,让她也试试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滋味……
悔恨的泪水洒满了枕边,翻涌的情绪随之慢慢平复了下来,田小鱼看着那透过窗户,洒落在地上的月光,目光变得幽黯起来。
前生的她,以为嫁入叶家,叶家的人也会同自己的父母兄弟一样纵容自己,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也没有为叶家兄弟做过一顿饭,缝过一件衣,相反叶成福没有半分怨言,每日除了下地劳作外,还要为她和他的弟弟洗衣做饭。
当时的自己理所当然享受一切,他的弟弟叶成安看不下去,跟自己理论,自己非但没有反省,还认为叶成安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每日里站在叶成安的窗前对他冷嘲热讽的。
叶成福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矛盾升级,他又无力调解,正好听说崇林镇的鹿鸣书院在招收学子,便带着叶成安去了崇林镇,本想着如果能在崇林镇站住脚,可以将田小鱼一起接过去,兴许田小鱼在镇子上,会改一些性子,自己弟弟又是在书院求学,一家人应该可以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谁知就是这崇林镇,害得田小鱼落入那样凄惨的下场。
田小鱼知道一切的根由,是自己当初的性情所造成,但是如果没有华家小姐的暗中算计,她顶多也就是会被叶成福送回分水村,也不会被华家小姐找来的泼皮蒙骗,继而还被那泼皮卖进牡丹阁做妓子!
这一切不过就是华家小姐想成为叶成福的妻子,才故意而为之的。
现在自己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不会再给华家小姐机会,不就是温婉大方,不就是会在男子面前装腔作势,前生在牡丹阁中,她已经学得了精髓,就不相信斗不过区区一个镇子上的商户千金!
还有那个泼皮,最好不要跟着华家小姐一起找上门来,否则,她会告诉他们,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初生的太阳,拉开了新的一日。
田小鱼终于在黎明时分,闭上了双眼,可她刚刚迷瞪着,门外便传来一阵拍门声,随着拍门声的还有一道厚重的女声响起。
“鱼娘,我是大嫂,快给我开门!”
田小鱼听到这人的声音,知道自己是没法子睡下去了,只得强撑起身子,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身穿枣红色衣裙,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妇人。一张微黄的长脸上,布满了不耐,看到门开了,连看都没有看门边上的田小鱼,径直走到屋里,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杯中水后,才一屁股坐下,慢条斯理地看向田小鱼。
“鱼娘,我拍了大半天门你才开,你是不是不乐意看到大嫂啊?其实大嫂我也不想来招你烦,只不过是娘听说你被王家大孙子砸破了头,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田小鱼倚着门边,看着面前的妇人,正是自己娘家大嫂胡氏,为人刻薄寡恩,可前生的自己偏偏就跟她好,什么事情都跟她说,哪怕是她嘲讽自己,自己也觉得她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现在她看出了胡氏眼中的不屑和算计,心中早已没了前生的感觉,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大嫂,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回去吧!”
胡氏没有料到自家小姑子这般反应,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只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并扬起热情的笑脸。
“鱼娘,大嫂知道你是怪家里没有早些过来看你,可是你也知道家里都忙着春播,还要照看几个小的,实在得不了空,这不一有空就让我过来看你,你就别怪家里了。”
说完后,眼睛一转,起身走到田小鱼的身边,放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鱼娘,莫不是王家不肯给你赔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嫂帮你去跟王家理论,怎么可以打伤了人,还不给赔偿!”
说着就要出去跟王家理论,被田小鱼伸手拦了下来。
“大嫂,不用了,我知道家里忙,你回去吧!”
胡氏见田小鱼一再让自己走,认为田小鱼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眼睛滴溜转了起来,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又开口道。
“鱼娘,你这三番两次让我走,莫不是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说着,胡氏就到处翻了起来,尤其是那架子和衣柜,更是胡氏的重点翻查位置。
田小鱼依旧倚着门,冷眼看着一切,知道胡氏是老毛病犯了,每次来自己这里,如果自己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她一定会来到处翻些东西回去,要不然她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地离开!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胡氏什么都没有翻出来,有些讪讪然收了手,才开口道。
“大嫂,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想歇息了,你请便!”
说完后,手指着门外,抬着下巴看向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