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住的院子靠东侧,名字叫静修斋,蕙畹估计是干娘自己取的,静修斋旁边却是后院正经的东跨院,因院子里也有一颗老槐,故叫了槐梦轩,蕙畹猜,这定是出自,自己那个虽然年纪不小,却依然有些浪漫文艺思想的老爹之手了。
白姑姑历来不喜与人交道,故安置好了蕙畹,自去自己院子里歇着,蕙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不禁欣喜,这里虽不如家中精致,但有一种自由恬然的气息,令人不觉放松愉悦,刚做下,喝了一口茶,秋桂进来道:
“外面庄子里几个伺候的婆子和家人,想拜见小姐呢”
蕙畹摆摆手道:
“你去告诉他们,我来这里不过是松散消暑,不用刻意拜见,若有事,还去回了我干娘就是了,不要讲究这些有的没的,另外你顺便吩咐下去,今日起,我只在干娘院子里一起吃饭,不用再另备了,以免浪费了去”
秋桂应了,出去传话,蕙畹却随意拿了一本书,侧靠在炕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着,闲下来,却不禁又想起了杨紫安,遂顿时又有些烦心,再也看不下去诗书,遂干脆放下,去翻炕桌下面带来的小匣字,里面放了些平日的玩器。
想着寻一个出来,玩一会儿子,打开匣子,却看到一个精致的九连环,放在最上面,蕙畹不禁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光亮细瞧,玉质清透细腻,透光性极好,触手微温,可见是极好的材质,却做了玩器,倒可惜了,秋桂一步跨进来,看见蕙畹摆弄那件九连环,遂道:
“这是前日在临济寺,我出来时候,春花姐姐给我的,说还是前些年世子爷给博蕙备下的,没得送出就......”
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蕙畹自是明白,摆弄一会儿,低低叹道:
“不成想,他倒是个长情的,只不知以后……”
说到这里却住了,秋桂伺候的久了,于蕙畹的心思,那是清楚的透透的,虽说小姐聪明,可有时候却是个喜钻牛角尖的性子,所谓现今的先圆满了才重要,却去思虑那不知什么年月的事情作甚,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遂开口道:
“小姐常日总说,人生本就是短暂的,自己活的自在高兴了才重要,以后的事情谁也没长了后眼去瞧了,却都是不知道的,可是依我说,这样倒更有趣味些,若事事都前头就知道了,可还有什么意思,世子爷的心思,就是我这个做丫头的,都能体会的一二分,如今小姐眼瞧着大了,竟忘了那些年他待你的心了不成,要我说,世子爷就是万里也挑不出一个的男子,小姐向来聪慧,怎么此时倒有些糊涂起来了”
蕙畹不禁白了她一眼道:
“我可是说了什么不成,惹出你这么一大摞的话,想是他另给了你什么好处了,竟来我这里费这些嘴皮子”
秋桂把蕙畹翻出的匣子盖好,仍放回去道:
“您说这话,我也没什么,左右你小姐心里想明白才是真,咱们这里十一二就定下亲的,也是有的,前儿,听我娘亲说了,夫人已经悄悄打听着开始寻了,若是找了一个不知根底的,纵是眼下看着好,也终不知彼此的性情,以后若是朝三暮四的,您反悔也是晚了的,我瞧着世子爷虽地位显贵,却是难得的正经男子,且你们两个自小在一起惯了,我冷眼旁观,在小姐身上,他竟是处处留心知意的,即是将来的事情,谁都保不准,何必烦恼,寻一个至少现在一心一意的,岂不是好。”
洋洋洒洒,秋桂说了这一大片子话,却正正点开了蕙畹的心结,是啊!就是将来嫁了任何一个男子,以后的事情恐也难料,且几率上说,更大些,杨紫安虽地位显贵,但性情和自己彼此相投,目前看来,真真没有那个男子能更好的,秋桂说的有理,自己竟是被自己的心束缚住了,一时想不清。
其实说穿了,多聪明的人,于着情之一事上,也总是看不透的,想自己不缺手断脚的,且读了这些年诗书,一身的才艺,将来就是有个万一杨紫安移了性情,自己与他和离也就是了,这个朝代,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制度,对女子来说,还算有一步退路。想到此,遂开颜笑道:
“你这丫头,敢是有了心仪之人,这么盼着我定了亲事,自己也就有盼头了”
秋桂双颊一红道:
“小姐就知道打趣我,我日日夜夜和小姐在一起,何曾有那些心思”
蕙畹一瞧她恼了,急忙道:
“好秋桂,秋桂姐,是我的不是了,白辜负了你一片待我之心,放心,将来我必会做主,让你自己挑一门可心的夫婿去的”
秋桂脸更是大红了起来道:
“小姐越发没个正经,我去瞧瞧外面的可收拾妥当了”
说着转身出去了,蕙畹不禁失笑,中午吃了饭,陪着干娘略做了会子,蕙畹就回自己屋子里歇午觉,这两日思虑过甚,自是有些疲乏难消,故如今想开了,这一觉竟是睡的分外香甜,睁眼时,窗外已是晚霞满天,秋桂打起帐子笑道:
“可是醒了,小姐这一觉,真真好睡”
就着窗外透过的霞光,秋桂细细打量了蕙畹几眼,皮肤莹润,气色甚好,眼中还挂着几丝慵懒之色,却别有一分妩媚的风情,小姐真的长大了。秋桂服侍着起了身,喝了一盏茶,就欲往干娘院中来了,刚出了房门,院子里就进来一个婆子施礼道:
“回三小姐,前面三舅爷家的天福少爷来了”
蕙畹不禁笑道:
“你说天福表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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