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密密麻麻犹如田间地头萤虫成灾,房间里灯油已快燃尽,火光被窗外漏进来的风吹得乱舞,引得那壁上的人影也晃动不安。
乔鱼守着杜荔阳,已过子时,躺在床上的人却迟迟不见醒转,下午那阵请来给紫衣瞧病的郎中,也让他瞧了阳阳,却没发现异常,倒是那紫衣女子,除了被他一簪子刺出来的伤以外,竟还得了风寒。
不过,阳阳没有异常怎的还不醒来?乔鱼担忧不已,一直守着,却连她眼珠子都没见动一下,好几次都害怕她有个什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四下原本十分安静,只听见外头的夜虫鸣叫,却忽听得隔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要不要,爹,娘……不要……”似乎是隔壁那紫衣女子在说话,但仔细听那内容,又毫无逻辑,莫不是梦魇了。他本不想管的,但那女子一直那样叫着,持续良久,若是打扰到其他客人可就不好了,遂起身打算去隔壁房间看看。
擒着一只烛台,进到隔壁的房间,内里原本漆黑一片,被烛光一照,房内的摆设就被打上了昏黄的光。他敛着脚步声,走到床边,只见那沉睡中的女子满脸的汗珠,眉头紧锁,口中仍旧囫囵地喊着什么。乔鱼微觉惊讶,不成想白天时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跟个男子一般,这一生病受伤,看起来倒像个姑娘了。
“喂!”他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被子,也不是为了叫醒她,只不过是帮她赶走梦魇,好安静下来。
果真管用,紫衣总算平息下来。见她已不再胡言乱语,就打算离去,临走前看她一只手露在了被子外,就顺手帮她理了理被子,把她□□在外的手放进去。他动作本来极轻,按理,她这如今的状态本不该有什么察觉。哪晓得,他在抓着她的手往被子里塞时,却被对方反手一擒。他吓一大跳,原本还以为她突然醒转了过来,可再看她神情,却没有清醒的征兆。正觉得奇怪,打算抽手,却听那紫衣女子又开始说起胡话来,这一次,是抱着他的手在说:“阿姐,阿姐,别别别……爹……娘……小妹小妹……阿姐……啊……不要……不要……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直入鬓中。
见她在梦里哭泣,乔鱼唬了一大跳,使出劲来解放自己被束缚的手,可哪晓得,手才抽出一半,那床上的姑娘就哭得越发厉害,声音也蓦然拔高了几度:“啊……不要离开我,爹娘都死了……阿姐阿姐……小妹不见了……呜呜呜呜呜……”
等那姑娘再平复一下后,他又打算抽出另一半手,可又是他一使力,那姑娘就抱紧一分,又大叫:“不要离开……不要走……”这声音估摸着整个客栈都听得到。
果然,门口忽然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老板娘先是不自在咳嗽两声,再轻声道:“公子,姑娘……你们……那个……小声些……莫打扰到其他客人。”
乔鱼忙答:“好,知道了!”
门外又响起一声轻笑,接着,就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等老板娘走后,他才回过味,方才老板娘莫不是误会什么了!旋即又使劲扯一下手,那姑娘果不其然又大叫了一声:“不要……呜呜……”
乔鱼无奈,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一抽手她就大喊,他若不抽手岂不是要被她抓着一宿?
一宿后……
☆、记忆重启
一宿后……
紫衣女子做了一晚噩梦,今早总算得以醒来,灵台也清明许多,就是浑身还有些酸软无力,背上有一点疼。不过,有哪里不太对!床边怎的有个男子?她被唬了一跳,习惯性打算举起手刀防备,哪知,手竟没办法举起。低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牢牢抓着一只手,别人的手,男子的手。
男子头部趴在床沿上正熟睡着,坐在地上。她旋即放手,却见对方的手上,竟然被自己捏出了个深痕,指尖都有些发乌。男子似乎感应到什么动静,幽幽醒转过来,缓缓抬头,脖子有些僵,便扭了扭。
紫衣女子赶紧往床角一缩,乔鱼见女子已然醒来,这会正用一种防备的目光拒人千里之外,只道了声:“你总算醒了。”她再不醒,手都要被她抓残废了,手腕转了转,舒展筋骨,一边站起来——发现浑身都疼,一边说:“既然醒了,便自行离去吧。”说完,舒展着胳膊就要往房间外走去。女子连忙撸起右衣袖,看那臂上的麒麟血印可曾消失,还好还在,证明那男子并没有做什么越轨之举。
“等等!”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乔鱼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那正坐在床上的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听她开口:“我的衣服……”
乔鱼明白过来:“不用多想,我让这店中老板娘帮你换的。你感染了风寒,若不换下湿衣服,恐怕会更加严重。”
女子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襟,咬了咬唇。乔鱼倒是一愣,不成想这女子昨日白天还跟个男子似的,怎的一夜之间这性情又大变了样,不好琢磨。
良久,见女子似乎也无话说了,乔鱼又打算离开。
“多谢!”
背后又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嗯!”乔鱼不再回头,果断出门而去。
女子愣愣地坐在床头,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做了整夜噩梦,但在梦中,她似乎抓住了阿姐自杀时拿剑的手臂,还有失踪的妹妹的手,可醒来却发现抓着那男子的,莫不是自己抓着他一夜?她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