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凌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务。
大官人横竖不管事,都由得老管家去处理。
老管家谈不上老当益壮,但却说得上精神矍铄。一双锐眼精明厉害,谁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耍滑。
企图糊弄老管家蒙混过关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轻则扣饷,重则驱逐出府。
老管家对府中事务管理细致,即便是最下等的粗使仆佣,他也要一一过目。
当然也可能是凌府奴仆太少了些的缘故。。老人家闲的!
凌府相对于其他高门大户的富贵人家,奴仆实在少了些。不是凌府财力不够,而是阖府上下统共就只有两位正经主子。。
凌大官人与凌夫人膝下犹虚,一无所出。大官人亦不曾纳妾,内宅只得一位凌夫人。就是时公子也早已离开了凌府,不知去向。
凌老管家因地制宜,精简人员。对府上一众仆役做了整合,遣退了一大批不必要雇佣的仆从与奴婢。
眼下留在府里头的几乎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
是以,外来人员要进凌府谋差事,是顶不容易的事。
府内当差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空缺。
这哑女人生得丑也罢,偏瞧着还弱不禁风似。。
更兼之是个哑巴。十个聋子九个哑,这哑女大抵也不例外,估摸着是个聋哑人。。。
招进府里能安排她做些甚么?
到时凌老管家问起来,自己可不好交差。陈婆子不想揽上麻烦,她略使力轻易便掰开,这哑姑娘抓着她衣袖的手。
心里却着实讶异,这姑娘的手形倒是生得异常的好看,十指尖尖分外秀气,完全没有麻点。
且就她刚才触摸到的,竟是滑腻如玉十分细嫩,若是肤色白皙,当真称得上是青葱似的一双美手。可惜了!
她叹着气对着哑女连说带比划:“不是老婆子我不肯帮忙!我也不过是个下人,做不得主。再说了,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去了能做啥?”
她没忍心说出来的是,就丑姑娘这副尊容,主子们怕是瞧着都觉得碍眼。。
伺候人的事是怎么着也轮不上的,不能做婢女,便只能做粗使丫头。可这姑娘有那力气吗?瞧着可怜见滴。。
很快陈婆子发现哑姑娘耳朵没毛病,只是口哑不能言。想来是后天才成的哑巴。因为这姑娘反应敏捷,能非常顺畅的了解她所表达的意思。
听了她的话,哑姑娘显得更为焦急。她慌忙的向她比划,表示她可以洗衣,缝补。愿意做一切她力所能及的事,并且不要工钱,只求一个住处与每日膳食。
陈婆子只能摇头,在哑姑娘极度失望的眼神中,疾步前行。临出巷口时,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了望,那姑娘没有离开,呆怔怔立在原地失魂落魄。
那瞅着格外娇小单薄的身子,在愈形晦暗的天色下,有若陷入迷途,找不到归处的幼兽一般,孤苦无依,端的是惹人怜悯。
陈婆子到底心生恻隐,想这姑娘莫不是亲人不在,失去怙恃无家可归。是以,才那般着急想进府中做事。只怕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处。
又想才将所见的这位哑姑娘虽穿着简朴,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甚至刚才与她靠得近了,这姑娘身上貌似还打了香粉,隐隐约约的清香,清新怡人。想来也是个讲究的,并不似她长相那样粗鄙。
陈婆子心道:“如此,这姑娘应是懂得些规矩的人。她说不要工钱,只求吃个饱饭,有个栖身的地方。虽说是个哑巴,但耳并不聋,交流起来倒也不妨事。
罢了罢了,只当我老婆子日行一善,不过是供给些粗茶淡饭。再则,就她那伶仃身子骨,能吃得了多少。”
唉,生得是丑了些,亦不够有力气。但浆衣洗裳缝缝补补的活计,大概还是能做得来的吧。回头若是老管家问起来,她帮着说些好话就是。
就这么着,陈婆子将这哑姑娘捡回了凌府。
因问不出她的身世,陈婆子便给她取了个名,唤作:“哑姑。”
不负陈婆子所望,哑姑性子本分,做事勤快。正如她之前对陈婆子所表示过的,举凡力所能及的事,她都会主动去做,从不偷懒。
尤其做得一手好针线活,飞针走线,做得又快又好。她缝补的衣裳,针线密实齐整,打的线结别致好看。
陈婆子瞧在眼里,替她惋惜得不行,是个好姑娘啊!奈何没有生就一副好容貌。
姑娘人特别安静,许是不会说话的原因,休息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独处,不爱扎堆。便是做事的当口,她也只管闷头干活。真正是多做事,呃。。不说话。。。
只她肯做事,又乐于助人,谁需要帮手,都叫得动她。是以,即便脾性老实木讷得不大合群。院子里的其他丫头与婆子们,倒也并不会欺生,不曾难为于她。
抑或多少对她抱有些同情之意,一个姑娘家丑成这样,实乃大大的不幸!
由此,对她平日里爱搽香粉,弄得周身香气馥郁,也没人会挤兑她:“丑人多做怪!”
毕竟女儿家有哪一个不爱打扮不爱美呢!
对于她身上的香味,陈婆子私心底颇是纳罕。初见她那天,貌似并不是这么个香法。。味儿不同,也没这么地香浓。
但见她一张丑脸,表情平淡而正经,丝毫瞧不出有那些个,不入流的狐&媚心思。陈婆子又不由得疑心,是不是自个记错了。。
不论怎么看,哑姑都不似有那么些心眼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