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间大胤朝繁荣的根基,我宋家行海上丝路已久,务必保持其中控制力。”宋非之道。
“前两事,娘娘并殿下多年来行事有度。唯第三件事情,却是有些麻烦。”宋非者道。他不过三十有余,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看着似读书人,却是金陵宋家偌大生意的掌舵人。他并非姚氏嫡子,而是早年一位老姨娘的儿子,只不过早早记在了姚氏名下。
“如今岭外、福建得开海先机,先得到了许多南洋西洋的技艺,布料花样繁多、精细耐穿,且价格低廉,对宋家织坊冲击极大。更有岭外崖州一带的海船,把持了前往西洋南洋的航路,我宋家船队如今只能自扬子江往南至广州,往北至通州,受到限制不少。”宋非者道。
“三弟所言极是。就如今各地织造署反馈的情况看,宋家一来必须有纺织新技术,二来必须寻找新方向,我以为我们可以请来西洋人,做那造船人。如今民间航海成风,造船坊是大有发展之路。”宋非言道。这些问题,这半年来他思虑已久。
“谁可以和宋家合作?”姚氏问,“又或者,如何寻找到有新技术、造船术的人来?”
“能日织百匹布料的机器、能航行万里的大船,大多来自西洋。”宋非言道。
“泉州、广州、崖州,是最先接触这些西洋人的港口了。”宋非者道。
“泉州为卢家把持,卢家主事的,如今平庸无能,旁支子孙里的有能者正在闹哄哄的要夺家主之位。广州是南越王地界,南越王颇有远见,担心陛下怀疑,一贯疏远诸皇子并外戚。崖州由石家掌管已有百余年,如今当家未及而立,但赢过几次大战,颇有名望。”宋非之道。
“如今看来,却只有崖州可以合作了?”姚氏问。
“技艺一事,还有一途可以尝试。玉如在广州家中时,说玛利亚堂的神父修女倒是都容易接触,他们大多也通汉话。只是开海禁不过二十年,且今上禁止传教,所以他们也只能在港口停留。”宋非言道。
“如此,那你便留意,寻到合适的洋人来。”姚氏道,“只这海上道路,我们恐怕必须借重他人了。”
“母亲,您是想让他们履行承诺了?”宋非之沉思半晌,道。
姚氏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当时不过举手之劳,却不知道会有今天。”
“那母亲准备如何与崖州石家协商?”宋非言道。
“老二,若我说,要将织云嫁给他,你意下如何?”姚氏却忽而话锋一转,看向宋非言。
宋非言沉默半晌,道:“一定非要联姻么?织云恐怕已有心属之人。”他如何不知女儿与南越王世子的小儿女心思。
“不联姻,如何显得出诚意来?”姚氏反问。半晌,又低声道:“她那心属之人,恐怕婚事也由不得他。”
“母亲,你既知晓,如何……”
“老二,你是糊涂了吗?”姚氏忽然声色俱厉,打断了他的话,“我素来疼爱阿云,样貌性格,刺绣女红,说句公道话,京城里她排第二没人敢做第一。然而,宋家的婚嫁,那来的半分任性?早十年便罢,如今紧要关头,总不能让你姐姐一个人在宫里苦熬。”
宋非之三兄弟闻言,回想起遥远往事,莫不黯然。谁都有过少年心动的人,却敌不过家族的利益。就是母亲姚氏与父亲的婚姻,恐怕也有些不为人知的伤心。
“儿子知道了。”宋非言道。
“你回去和玉如细细说好了,让她劝劝阿云。”姚氏道,“崖州宣慰使很快会再次进京了。那时,他一定会来拜访宋家的。你们都去吧,我也乏了。”
兄弟三人应诺而去。
宋非言心事重重,宋非之看着,知道他怜惜女儿,拍了拍他肩膀,道:“二弟,莫要过于忧心。崖州有最新的纺织技艺,又天高地阔,阿云将来恐怕乐不思蜀。”
宋非言笑笑,谢过大哥好意,往平江堂走去。当年,他心仪梅氏已久,母亲却为了得到广州十三行在海运上的支持,硬是娶了十三行总商家的女儿伍氏。只如今,海禁已开,十三行早不能垄断海运,日渐式微了。这次,轮到他的女儿了。
到得平江堂,正房里仍灯火通明。待伍氏知道女儿要嫁与那杀神一般的崖州宣慰使时,眼圈都红了。那日夜里,一身黑衣的男人,眼带寒冰,满身血腥。
“这事暂时就不要透出去了。先跟你说,叫你缓一缓。”宋非言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嫁给我许多年,我总想着不负你,定要叫我们的孩子称心如意。如今才知道,是我心大了。”
伍氏抱住丈夫的腰,埋在他怀里,泪流满面。女儿与南越王世子两小无猜,她乐见其成。盖因南越王王妃潘氏是她闺中密友。南越王世子七岁到得金陵城,伍氏便照拂有加,总觉得一个孩子孤身在外,十分可怜。女儿常常跟在她身旁,对着南越王世子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唤。可如今看来,婆母是铁了心要将女儿嫁与石家了。
“崖州宣慰使并未回京,也从未透出半分要娶金陵闺秀的信息来,甚至连娶妻的念头都没听到,母亲为何相信他定会娶阿云?”伍氏低声问道。
“母亲只说他不日回京,回京后必来拜访。”宋非言道,“崖州宣慰使回京,倒是可以预见的。他此番若是真能肃清了南洋丝路上的海盗,陛下必有嘉奖。只他为何会来拜访,我却也不知道。”
伍氏悠悠叹气,心下只希望女儿能接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