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我只记得……后来遇到朱利乌斯的事,”科洛说,“但那时候我已经在‘组织’里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着下巴,咬起了食指。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风一阵阵吹着,冷得我脑门发紧。可是身边的占卜师好像陷进了记忆的泥潭,皱着眉头咬着手指,没空理我。
过了好一会儿,科洛回过神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她说,“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也已经过去了。”
“可是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算了’的样子。”斯芬克斯说。
附议。
“很冷了,我要走了,”科洛站起来搂了一下衣服,“你也快回家吧。”
我应了一声,也站起来,刚转身要走,又听到她叫我。
“你上次说……遇到了一个聋哑姑娘,”科洛有些吞吞吐吐地问,“是……在哪里遇见的?”
奶奶曾经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邂逅,每一次相遇,都是在起点就注定的相交。
我第四次遇到那个呆毛妹妹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奶奶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
放学后我惯例去找占卜师,然而老虎没打到,打到两只小松鼠。
我远远地就看到小美和红斗篷的呆毛妹妹和和睦睦地在小公园里玩。这一次呆毛妹妹没有哭,她蹲在沙坑里,全神贯注地堆着沙堡;头顶的呆毛像弹簧一样立着,还一点一点的。那件大红色的天鹅绒斗篷放在一边的水泥地上,她妈妈要是看到的话,多半又要骂了。
“你来了呀,小黄。”小美站起来朝我这边招呼了一下。我不太想承认小黄是在叫我。
呆毛妹妹一抬头看到我,也笑了笑,用沾满沙子的小手擦了一把脸。
她妈妈不在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放松啊。
“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来这儿玩的吗?”我走过去随便问问。
小美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她早就在这儿了。”
一直被叫呆毛妹妹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我……我今天没去上小提琴课……”
……这可不行,你才几岁,我也是高中以后才学会逃课的。
不过既然逃都逃了,也不能浪费。于是我蹲下来和她们一起堆沙堡了。我铲土,呆毛打地基,小美细化,分工有序各司其职。直到小美一个喷嚏把自己推到刚盖好的瞭望台上,我才发现已经快要五点了。
“很晚了,你们的妈妈该来接你们了。”我说,替小美掸了掸衣服上的沙子。
刚说完,陆老师就来了。她站在儿童游乐区门口朝小美招招手,小美像只小鸭子一样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
边上的呆毛却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我大概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我点了一下她头上晃来晃去的那撮头发,她抬头看看我,抿着嘴巴。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陆老师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刚要开口,看到她身后出现了一个高瘦的人影。横眉竖目的浓妆女人穿着一袭皮裘,气势汹汹地朝沙坑大步走来。
“谢琤风!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呆毛妹妹闻声打了个寒战,脑袋上的呆毛也蔫了。
呆毛的妈妈一步上前,提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拽起来,然而一回头要走的时候,看到正在给小美戴帽子的陆老师,像撞到了一堵空气墙似地愣在了原地。
我突然闻到了战争的硝烟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着呆毛的妈妈的架势,我已经脑补出了不下十种江湖恩怨爱恨情仇的剧情发展。
“是你……”呆毛的妈妈一字一顿地说。
陆老师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字。
呆毛的妈妈没有理会陆老师,看看小美,又看看自己牵着的呆毛,兀自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冷笑了起来:“当年我输给了你,没关系,现在轮到你的女儿输给我的女儿了!”
“不好意思啊,”陆老师说,“请问你哪位?”
我感觉身临八点档现场,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呆毛的妈妈一愣:“你……你竟然忘了我?!我是你的宿敌!要是我当年羽化成功,早就打败你了!”
陆老师恍然大悟:“你是那条毛毛虫啊!”
……看起来不是八点档,是六点档的儿童剧场。想想也是,毕竟这还算是轻松奇幻小日常。
“不过,你也不能算是我的宿敌啊,”陆老师说,“那时候我每天都要打倒好多怪物,你只是其中之一,”陆老师停了停,补充道,“不对,你是其中最烦人的。”
十多年以前——身为女主角的占卜师还在孤儿院里玩泥巴的时候——陆老师是一个骑着独角兽叱咤天际的魔法少女,每天的任务是和小伙伴一起打倒各种怪物,守护这个城市的安宁。
“大部分怪物被我们打败一次就会灰溜溜地跑了,虽然跑之前都会说‘我还会回来的’,但是真的说回就回的也只有你了。每次你回来找我,我都只好再把你打一顿,”陆老师说,“都过了十几年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最后那次之后你就跑了呢。”
呆毛的妈妈一昂头:“哼,我去结茧了……要是那次我羽化成功,干掉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就看着面前一个前魔法少女一个前毛毛虫怪人,牵着各自的孩子,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在斗嘴还是在叙旧。只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早已大暗,寒风冷飕飕地往我脖子里灌进来。
“难得遇上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