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央,叹息道,“如今站在这里的,真正成为一家人,也不知道要多久。”
话音未落,叶三郎急急回道:“祖母大可放心,阿央近日才得以归家,可我待她却没半分生分。亲妹妹就这一个,再没有了,我不对她好对谁好,您说是吧?”末了,又用惯有的半撒娇语气,希望能让祖母展颜几分。
“祖母说的不是你。”那番话除了直肠子的叶三郎,所有人都听懂了,话锋所指的主要目标叶二郎更是跪伏了下去,诚恳道,“祖母,大哥,安南知错了。一是不该与人交手,二是不该仗势欺人,三是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为了面子便一味护短。”
说穿了,贵族圈子里不管大家看不看得上谁,和平民都是两个圈子,不同交集。叶二郎看不上那个嚣张的小丫头处处和巧筝过不去,但在不知道叶央身份的情况下,突然跑出来个衣着简陋的平民让自己圈子里的人拉不下脸,还拿着兵器要伤人,就是在触犯京城中权贵的威严。
叶央多少也明白这个理儿,宰相家的门房都比地方的七八品小官来的威风,更何况是朝廷未来的接班人和一介百姓。
“第四,虽说我们并非世家,规矩不严,可你刚出了两年孝期便随意出门会友,老毛病又犯了么!”老夫人的尾音掷地有声,眉头皱起甚是不悦,叶二郎的脊背更弯了一些。
叶三郎在旁边欲言又止。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那天二哥是去庙里上香的,无意间遇上了来此消暑的几个朋友,被缠得走不脱,才留下来喝了杯茶。
可叶二郎只是垂头听训,并不分辩。
“祖母。”叶央看看她蔫头蔫脑的二哥,心一横也跪下来,“孙女也知晓祖母的意思,二哥是局外人,他并未伤到我。况且护短也不是什么坏处,当初是因为那些人和他更熟才维护,如今我是他亲妹妹,他日后护短,也只能护我了。”
若不是怕伤着哥哥们的自尊,叶央会很认真地告诉祖母,二哥的身手跟十三岁的自己比较,也就是个半斤八两,那点根本算不得伤。当然,她并不清楚老爹下定决心要让儿子们弃武从文,所以没怎么教过功夫。
听上去比较严重的,也只有被刺的一剑。不过舞剑的用具并不锋利,伤口也不深,但伤叶央的人当时因为害怕,剑在她肩上便松手,所以伤口拉扯开了,视觉效果更为震撼。
两个跪着的小辈无意间对视一眼,这还是叶央第一次正眼认真地看二哥,居然发现一屋子人里自己和叶二郎生的最像,尤其是那双略带傲气的眉眼,遮住了鼻梁以下的部分,上半张脸几乎一模一样。
把话说透便好,叶老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怕兄妹因此隔阂,干脆先把话挑明,好在一个诚心认错,一个并不计较,叶央同二哥并未心生间隙——她真有闲工夫,就去找捅自己的人算账了。
前朝守旧,比如为长辈戴孝至少要三年,哪怕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离家奔波,也会被人耻笑,而祠堂里也根本不会有女人的牌位,规矩繁多到死板的地步。大祁皇帝却改了许多,孝期减至两到三年,期间若是生活困难背井离乡,未能完成守孝,只需日后补上,宗祠中男丁的妻子逝世,牌位上也可以写清女方姓名,冠上夫姓注明“某某氏”加个名字就好。
连叶央在宗祠中也有一席之地——她属于有了正式姓名,也就是满百日可又没活到成年的,没资格立牌位,但作为夭折儿女被写在一本册子上。
最后由叶家长子准备毛笔朱砂,由叶老夫人亲自执笔,一抹鲜红从册子上划去了她的名字,“叶央”才算活过来,这还是头一遭。
总的来说,大祁建朝不过三代,前朝的死板规矩被打破,还没拾起来,生活种种处在新兴状态。叶央觉得,生活还不赖。
☆、该怎么戴
厚重的宗祠大门在身后合上,先出来的叶老夫人像往常一样,不要任何人搀扶,走得稳稳当当,其后是兄妹四个一字排开,腰间都挂了一块通透的美玉,水色中透着温润,四块拼起来恰好能成为一整块。
叶央把玉戴的最为纠结。
外人只知叶家的孩子都有块刻着名字的玉,却不清楚最后一块的细微不同。原本的四子叶安西胎死腹中,玉佩便给了小女儿,那个“央”是后来刻到背面的。叶央很纠结的是,她该怎么戴?
若“西”字朝前,那不符合她的名字,若“央”字朝前——那是玉佩的背面,并未雕刻什么花纹,看上去怪怪的。
走了一阵,老夫人突然停下来道:“我再问一次,你扶汤盆的那招,是从哪儿学的?”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了,不料她又提起,叶央上前毕恭毕敬地扯谎:“……是爹爹教的。”
自学成才的理由用过,祖母不吃这套,那就把亲爹搬出来吧。可老夫人转身,幽深的眸子凝视惴惴不安的叶央,却道:“你爹不会这招,你没说实话。”
叶央全身都僵了,不知该不该这么早就把师父的存在说出来。在西疆时,她爹娘不清楚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叶央下意识地想隐瞒。
可观察了一阵,尽管叶老夫人在质问她,可脸上没有愠怒,更多的是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祖母在高兴?
叶央一头雾水,但叶老夫人直白地点名她“没说实话”后,居然就这么走了!
或许是祖母和师父认识?叶央百思不得其解,红衣师父现在都不知道游荡到哪儿去